第 1 章 ☆、相遇

作者有話要說: 看文的親們請留下只言片語,讓冬月有動力繼續寫下去,謝啦!

淩晨3點,李均浩從夢中醒來,和往常一樣,恍惚間有好一會兒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只有夜燈發出的微弱的黃色光亮,印出牆壁上淺色花紋的牆紙。又是這個夢。這麽多年來,過一段時間總會做這個夢。

夢裏,自己恍惚還是個被人抱在懷裏的孩子。那個抱着自己的人一直在低低地說着什麽,他聽不清楚,于是伸手想去摸那個人的臉,想讓他說的大聲一點,可剛伸出手,場景一下就變了。

這裏似乎是個醫院,空氣裏彌漫着醫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雖然是在夢裏,但是他還是可以清楚地聞到。牆壁是白色的,走道裏一間一間的房子,門口挂着白色的布簾,很多的藍色塑料椅靠牆放着。有孩子的哭聲,大人的說話聲,很嘈雜。

突然有人叫他:“暮昀!”是個女人的聲音,溫柔,帶着些沙啞。他循着聲音的方向想要看過去,然後猛地就醒了。每次都是如此,就在他将将要轉身的剎那,一切戛然而止。而他卻清晰地知道,那叫他的一聲,那個女人略帶沙啞的一聲呼喊,喊的并不是他的名字,而是中文,那是他的中文名字。

他雖然是韓國人,卻從小就有個中文名字。據說那是因為他的父親李成智,年輕的時候因為家族生意,在中國待了很多年,十分崇尚中國文化。從記事起,家裏就有個老師專門教授他中文。可是這個中文名字除了家裏人,并沒有外人知道。他在中國使用的也是“李均浩”這個音譯的本名。

在床上又躺了一會兒,睡意似乎再也不願光臨,反而越來越清醒。李均浩嘆了口氣,拿起床邊櫃子上的手機,未接電話已經成功升級為137個。不用看,他也知道都是他的經紀人泰勒打來的。

泰勒有個怪癖,就是只打電話,絕不發短信。他認為一切都只有語言的交談才能表達清楚,也才是最有效率的。發短信,打字需要時間,短短的幾行字也容易詞不達意,發完了還要等對方回信,那個等待的過程也是極其難熬的。天知道在這樣一個面對面坐着都可能要靠發短信溝通的時代,他是怎麽堅持下來的。

看着手機屏幕上那紅色的圖标,李均浩忍不住又嘆了口氣,這家夥還真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不過,他還是決定視而不見。

現在,他想一個人待着。

走出酒店大門,外面是條幽靜的小馬路。制定巡演城市時泰勒曾告訴他,T市郊外有個小鎮,鎮上因為有個湖泊,形似半月,當地人稱為半月湖而出名。他住的這家酒店就在湖邊。

此刻初夏的太陽還沒有完全升起來,只微微露出了點光亮。李均浩突然想起他的中文名字“暮昀”。 “暮”有傍晚的意思,“昀”就是太陽光的意思,那應該是黃昏的日光吧。

李均浩就這樣走在大街上,沒有墨鏡,沒有棒球帽,沒有保镖,沒有一切僞裝。多少年了,這是第一次。

作為一個所謂韓流明星,昨天,他還留着齊肩的長發,擦着BB霜,畫着眼線,穿着時裝助理搭配的所謂潮人服飾,無論什麽時候身邊都跟着一群人,經紀人、助理、化妝、服裝、宣傳、保镖,而今天,寸頭,T恤,牛仔褲,板鞋,甚至沒有剃淨的胡茬,似乎一下子回到了十年前。那時候他還沒有正式出道,還只是個煩惱着成長的高中生。

這是個寧靜的小鎮,馬路并不寬,車道兩旁種着不知名的樹,開着零星的紅色花朵,早晨的太陽光慢慢透過樹葉照射到地面上,留下斑駁的樹影。

路邊偶爾可以看到掩映在樹後的商店、餐廳和咖啡館。這裏的店面都躲在人行道樹的背面,影影綽綽,削弱了商業氣息。可能因為時間還早,店鋪大多沒有開門,路上也沒有車,只偶爾跑過一兩個晨練的路人。

李均浩慢慢地走着,任憑思緒伸展。

他知道自己這次是任性了,沒有打招呼,沒有留只言片語,像個青澀的叛逆期少年急于逃離現有的生活空間。事實上,他也确實想要逃離,逃離自己曾經甚至不惜忤逆父親和家族而追求的流光溢彩般的生活。

現在看來,那流光溢彩不過是人生的虛幻。他曾經那樣充滿激情的追求事業的成功、別人的認可,當他小心翼翼、戰戰兢兢把自己傾心全力、精心制作的作品捧到別人面前,卻沒有多少人去看作品本身,人們關注的只是流行與否,市場如何。在一次一次妥協後,他終于知道什麽會流行,什麽會在市場受到歡迎。他學會隐藏內心真實喜好,他根據經紀公司的設計,改變自己的形象,留長發,紮辮子,畫眼線,穿着色彩鮮豔的高檔服飾,讓大衆接受他的外在形象和這種形象所附帶的被設計過的性格,從而讓市場更容易接受他的作品。

他心裏很明白,所謂事業的巅峰也只是無數次不甘和妥協後的小小彌補,早已失去了讓他歡欣的意義。

所以盡管這逃離也是十分短暫和淺薄,心裏仍忍不住有些隐秘的暢快。

突然有種被窺視的感覺,這是多年閃光燈下生活的敏感。李均浩擡起頭迅速四處掃了一眼,馬路對面,站着一個人。迎着太陽光看過去,對面一棵樹下,早晨的陽光柔和地勾勒出人體的輪廓。是個女人,一個拿着相機的女人。李均浩收回視線,繼續往前走。不是記者,他知道,沒有記者會拿着拍立得。

“嗨,等一下。”馬路對面的女人一邊喊着,一邊小跑過來。若是昨天,或是在之前,李均浩一定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可今天,不知為何,他一個恍惚,就停了下來。

“給你。”眼前一張拍立得相片,相片上一個短發男人的側影,因為逆光的原因,真的只是一個側影。

“不好意思,你剛好走到了我的鏡頭裏。”那個女人說。

順着相片,李均浩看到了一只白淨的手,手指纖細瘦長,指甲很短,但是幹淨,皮膚卻并不細致,指頭上甚至有着不少細小的傷口。這只手的主人正一臉歉意地看着她。

這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個子不高,瘦弱的身材,微卷的短發,小小的一張臉,沒有化妝,只有那雙眼睛,眼瞳似清泉般透徹明亮,李均浩覺得自己似乎一下就撞進了那雙黑亮的眼睛裏。

這麽些年,和他合作或是因為各種原因結識的女人數不勝數,她們或清純,或妖嬈,或灑脫,或溫柔,但是毫無例外的,她們的眼睛裏都有着太多的探究和欲望,而他總是能捕捉到它,讓他厭煩。

可是這雙眼睛,它清澈見底,那樣坦坦蕩蕩地看着你,也讓你看着,毫無遮掩。

也許是李均浩沒有反應的反應,女孩微微有點發窘,她又舉了舉另一只手中的拍立得:“我只是在拍樹。”

李均浩笑了,沒來由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起來,他接過了相片:“沒關系,我習慣了。”

然後他越過了她,繼續向前走。

這時太陽升起來了,空氣裏有熱氣開始蒸騰,似乎宣告着夏天已經來了。

對于葉曦來說,生命中沒有不可能的事情。就好像那句廣告語說的:一切皆有可能。所以在經過了多日的冥思苦想和糾結之後,她得出了一個結論: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不就隔層紗嘛。既然是層紗,那就是輕薄的,透明的,是可以被攻破的。

關鍵是從何處下手。

早晨起床,在鏡子前刷牙的葉曦靈光一閃,佟烨華不是攝影師嗎?那就從攝影入手啊!這才剛要為自己的聰明才智得意一下,轉念又想到所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這攝影也不能拿自個兒的那些廚房用具不是,得有相機呀。可眼下,自己只有個俗稱傻瓜機的拍立得,那能行嗎?

這件事也沒讓葉曦苦惱太久,她沒別的優點,就是有股子一往無前的勁頭。拍立得,也不錯呀,省去了洗照片的煩惱。

于是,在這樣一個初夏的早晨,葉曦拿着她的拍立得,一大早就溜出了“三間堂”的後門,準備趁着街上還沒什麽人,先拍幾張風景照,然後就可以以此為由去請教攝影技巧,這樣就能實施她的追男計劃了。

葉曦的家“三間堂”就在半月湖邊上,是個私房菜館,是葉家的祖業。據說可以追溯到明朝永樂年間,葉曦的爺爺的爺爺的爺爺……不知道多少輩,是個禦廚,年老回鄉,開了這家菜館,然後就一代傳一代,直到葉曦的父親手裏。

這一輩,葉曦的父親葉東鵬只得了她一個女兒。葉東鵬是個豁達的人,并不緊守着自己的手藝。葉曦的母親在她3歲時去世,葉東鵬一直沒有再婚,只在葉曦5歲時收養了一個孤兒。他把廚藝都傳授給了這兩個孩子。

所以葉曦從小跟着父親和哥哥在廚房裏長大,覺得廚房就是家,是最溫暖的地方。無論遇到什麽事,只要在廚房裏洗洗切切,烹炸炖煮,一切就都過去了。

出了家門,葉曦沿着湖邊的林蔭道一路走走拍拍。她跟着佟烨華曾經這樣拍過一次,不過那時是佟烨華拍,而她在一邊看。

半月湖是美的,可是美麗的東西天長日久的看,也就不覺得稀奇了。所以她不是很明白,佟烨華那樣不停地按着快門,到底在拍什麽。

直到佟烨華洗出了照片,葉曦呆住了。原來一棵最最普通的樹在光與影的協調下也可以呈現出感情來。就在那一刻,葉曦覺得自己迷上了佟烨華。

她覺得一個能把樹拍出感情的男人,一定是個情感細膩的好男人。實際上,除了父親和哥哥,她也沒認識什麽男人。當然,佟烨華還是個好看的好男人,他個子高挑,五官英俊,皮膚略有些黑,但是并不影響他的好看,反而顯得更加有男人味。

于是,葉曦一頭栽了進去。可是這樣一個男人,看着似乎随意平和,和誰都能成為朋友,聊上幾句,可是進一步的,更加親密一些的接觸,葉曦卻是不得其門而入了。但是在葉曦的字典裏沒有“不可能”三個字。在她二十三年的人生路上,這個唯一讓她動心的男人,怎麽能放棄?

在拍了幾張半月湖的晨景後,葉曦拍起了路邊的樹。圍着半月湖有多條小馬路,通向鎮中心。因為半月湖在本省也有不小的名聲,本着旅游發展的想法,這幾條馬路上都被種上了不同的樹木。梧桐、銀杏、紫薇、碧桃、雪松……不同的季節,馬路上樹木的顏色各異,堪稱一景。

現在正是初夏,紫薇花已經陸陸續續開出了紅色的花朵,雖還未曾“盛夏綠遮眼,此花紅滿堂”,但它樹姿優美,在葉曦看來,也足可入鏡了。

就在葉曦模仿着,想要把清透陽光下的紫薇樹拍出來時,一個身影進入了她的鏡頭。那一瞬間,葉曦按下了快門。似乎感應到了鏡頭,那個人停下了腳步,并向她看過來。

因為葉曦背着太陽,她将街對面那個人看了個清清楚楚。那是個瘦高個的男人,個子極高,目測在一米八五以上,極短的頭發,一件寬大的T恤,牛仔褲,板鞋,背着個大包,右耳上的耳釘在陽光下閃着光,和常見的年輕背包客沒什麽區別。可是那張臉,卻莫名的讓葉曦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葉曦在腦子裏迅速想了一遍,确定不認識這個人。

就在這一瞬,那個男人轉過頭,走了。葉曦一下子跳起來,追了過去,她脫口而出:“嗨,等一下。”

在跑過馬路的時候,葉曦在心裏有些詫異自己的沖動,可是還是不自禁地攔住了那個男人,并把照片遞給了他。那個男人看着葉曦遞過來的照片,似乎愣了一下。就這一會兒,葉曦又仔細打量了男人的臉。不認識,可是很熟悉。

男人接過了照片,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笑了。葉曦一下子愣住了。這本就是個極為俊美的男人,皮膚白皙,眼睛是一雙鳳眼,還是雙眼皮,鼻梁筆直而高挺,下巴微尖,嘴唇很薄,但是形狀優美。而現在他在笑,他一笑,本來有些淡漠的眼睛彎成了月牙形,整個臉上竟顯出種孩童般的無辜來。

葉曦的心,有生以來第一次不受控制地蓬勃地跳動起來。

然後男人說了什麽,什麽時候從她身邊走過去的,葉曦都不記得了。腦海裏只是那個男人的笑容。那個男人無疑是帥氣英俊的,但是在這個男人越來越像女人,女人越來越中性的年代,什麽樣的帥哥萌男葉曦沒見過。

可是這個男人,他一笑,而葉曦竟生出種“花開了”的感動。這,這,這,這實在是太太太太詭異了。葉曦回過神,在心裏嘲笑了下自己這突如其來的文藝腔。

突然,手機鈴聲響了,一個男聲深情地唱着:“忘了是怎麽開始,也許就是對你一種感覺,忽然間發現自己已深深愛上你,真的很簡單……”

葉曦狠狠地掐斷電話:“幹嘛?”

“小曦,你去哪兒了?爸到處找你呢。”彭越壓低的聲音裏略帶擔心:“快回來,今天要去進貨。”

葉曦突然想起,今天是周三,是去T市進貨的日子,而自己早就忘了個幹幹淨淨。唉,又要被老爹羅嗦了。

一路向家奔去的葉曦并沒有回頭看已經走遠的李均浩,而李均浩卻在手機鈴聲響起後回頭看了一眼,結果只看到葉曦一路狂奔的背影。

李均浩忍不住又扯了扯嘴角,這是個多麽生動活潑的背影啊,襯着早晨的陽光,有種別樣的魅力。生命力,在這個陌生女孩的背影裏,李均浩強烈感受到了一種鮮活的生命力。那是對生活的熱愛,對未來的期待,對世事的無懼,對美好的向往,然而多年的打拼,什麽浮華沒見過,他的心只是越來越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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