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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織星按部就班的上了大學,畢業回家鄉工作,一切看起來都是如此的順理成章。
漸漸地,與高中同學的聯系越來越少,關于江景舟的消息也幾乎不再有。
孟織星甚至不敢去網絡上搜索江景舟的名字。
如果搜不到,說明他并沒有入圈,也許在世界的另一個角落過着平靜的生活。
如果搜到了,說明他已經是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跟孟織星之間的距離也只會越來越遠。
所以,孟織星始終沒有走出這一步。
因為毫無意義。
可是,就算你不主動去打聽他的消息,多年後,江景舟還是宿命般的再次出現在孟織星的世界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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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裏,張政跟孟織星聊天,聊的大多是班裏的事務和學生。張政不主動說走,孟織星也不好趕人。
“孟織星,真的是你啊,我還以為看錯人了呢。”
伴随着病房的白色木門被推開,一道利落的嗓音迅速抓住了孟織星的注意力。
是夏薇薇。
她背着一只大大的水桶包,穿着價值不菲的裙子出現在孟織星面前。
“織星啊,你怎麽了,怎麽住院了,嚴重不嚴重?”
夏薇薇說着就來到了病床前,熟絡地坐在床邊,握住了孟織星的手。
夏薇薇還是跟學生時代一樣,熱情奔放,自來熟。
其實她們之間的關系真的沒有那麽熟絡。
坐在床前凳子上的張政尴尬地站了起來,“小孟老師,你有朋友來,那我就先走了。”
孟織星點了點頭,還沒開口,話頭就被夏薇薇搶了過去。
“哎,別走啊,怎麽我一來就走了?”
她上下打量着張政,眼神裏一種八卦的神情,又随機轉過去看着孟織星,“男朋友啊?不錯哦,一表人才的。”
孟織星有點臉紅了,連忙解釋,“不是的,你別瞎說。”
張政跟二人道別後離開了病房。
夏薇薇看着張政走了,也沒多待,她本來就是來醫院幫朋友取單子的,碰見孟織星是意外,寒暄幾句也着急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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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時候,孟織星突然接到了學生盧子航的電話,他吵着要來醫院看她,還問她有沒有什麽要帶的。
孟織星招架不住,只好答應,并說讓他幫忙把自己辦公室抽屜裏的一本複習資料拿到醫院來。
孟織星之前自己編寫了一本複習資料,差不多收尾的時候了,她想着在醫院繼續寫完,然後交給下一任語文老師。
畢竟在初三這麽緊要的關頭換老師實在是對學生不利,但是她也沒辦法,只能盡力想辦法彌補一點。
這周不是放假周,盧子航跟代理班主任請了假,就到孟織星辦公室幫她取資料。
辦公室裏還有其他老師在,盧子航說明來意,有老師幫他指了指孟織星的辦公桌。
孟織星的辦公桌抽屜沒有鎖,他打開第一個抽屜翻了翻,沒找到,又打開了最下面那個抽屜。
找到了。
盧子航拿起資料,下面的一本娛樂雜志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不正是自己前不久被孟老師沒收的那本嗎?
封面是自己的偶像——江景舟。
說起偶像,盧子航特別遺憾,就在自家門口開的演唱會,他都去看不成。
盧子航嘆了口氣,輕輕拿起那本雜志,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封面的照片,像是在做最後的告別。
“偶像,你等我,我要向你看齊。”
??等等,這裏怎麽有字?
盧子航好像發現了新大陸般,在封面江景舟眼睛的部位,看到了孟織星寫的字。
“江景舟,願你在星海熠熠生輝,而我,會在蔚藍色的深海,給你源源不斷的祝福。”
跟着孟織星上了兩年的課,她的字體盧子航是不可能認錯的。
只是,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難道孟織星認識江景舟嗎?自己的老師認識自己的偶像,這是什麽夢幻聯動啊?
盧子航揣着這個巨大的秘密離開了辦公室,他沒有着急去醫院,而是找了個網吧,去上網。
江景舟的生平履歷他之前看過,沒發現什麽異常,他現在要再去看一次。
江景舟,高中畢業于雲港一中。
詞條裏的這一條信息瞬間抓住了盧子航的眼球。
他又推算了二人的年齡和時間,對上了。
再聯想起孟織星之前給他講過的那個故事,一個學習成績很差的男孩,在她的鼓勵下進步了很多,在另一個領域發現了特長。
盧子航懷疑,那個被孟織星鼓勵的男生就是江景舟。
再聯系到孟織星寫的這行字,盧子航好像懂了點什麽。
他雖然只有十六歲,但是,這些情愫他都懂。
盧子航把這本雜志悄悄地藏進了自己的書包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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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裏,盧子航跟孟織星繪聲繪色地描繪着班裏這幾天發生的事兒,吐槽着新來的代理班主任多麽不好,同學們有多麽的想念孟織星。
“對了,小孟老師,你不在,咱班教室窗臺上的兩盆花都快幹死了,真的。”盧子航一邊吃蘋果,一邊說。
別人給病號送來的水果,全讓他吃了。
孟織星被他氣笑了,“你看見花快幹死了,不會澆點水嗎?還巴巴地跑到這裏來告訴我?”
盧子航撓了撓寸頭,“我不會澆啊,我怕給你澆死呢,我的意思是你得趕快好起來,我們九班不能沒有你啊,老班。”
孟織星點頭,心裏一陣安慰,“知道了,我會好起來的。”
盧子航看着面前孟織星蒼白的臉,和聽其他老師議論的閑言碎語裏,大概知道孟織星的病沒有那麽簡單。
如果是治療一下就能好的病,也沒有必要換班主任了。
哎,這個話題太傷感,不能再繼續聊了。
盧子航忽然想起那本雜志。
“對了,老師,你知道嗎?就是我和你說過的我那全能偶像,他前段時間來咱們這裏開演唱會了。”他說得興致勃勃。
“哎,可惜啊……”盧子航突然話鋒一轉,嘆了口氣。
“可惜什麽啊?”孟織星淡定地回應他。
“可惜我在學校上課啊,不能去看,而且門票也太貴了,小爺我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呀。”
孟織星被他無厘頭的語言逗笑。
其實有的時候孟織星真的願意和成績差一點的學生交流,他們往往幽默,自信,風趣,還有高情商。
可能學習成績是他們唯一的缺點。
就好像江景舟。
最近,這個名字,始終圍繞在她的周圍,就連盧子航也在時不時提起他。
“老師,你追星嗎?你認識江景舟嗎?”盧子航一雙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孟織星。
孟織星身體微微往後靠了靠,半躺在床上,“老師都一把年紀了,追什麽星啊?你說的這個明星我沒有聽過。”
孟織星盡量保持不露聲色,也不知道面前這個毛頭小子能不能看出什麽端倪,只盼着他別再糾結這個話題。
“對啦,盧子航,這次月考你成績怎麽樣啊?”
說到成績,盧子航剛才還興致勃勃的盡頭頓時蔫兒了下去。
“別提了,小孟老師,沒考好。”
“老師,你再給我講講你跟你同桌的故事吧,你不是說她當時也是學習成績不好,但是最後走了藝考生,也有了一番成就嗎?再給我講講。”
孟織星感覺這個盧子航就是故意的,總是纏着江景舟這件事不放。
反正現在也是閑着沒事,孟織星就随便給他講了幾句,順便給故事加了個結局。
當年那個成績倒數的男生,已經成了一位頂流歌手。
聽完這個故事,盧子航久久不能平複。
從孟織星講故事時的語氣和神态了,他仿佛能讀出來一種別樣的情愫。
從醫院出來,盧子航通過媽媽的關系,讓她幫忙聯系了當年教過孟織星的老教師,得到了孟織星确實和江景舟是同桌的消息。
突然,一個特別荒謬的想法出現在自己的大腦。
他想讓江景舟來醫院看看孟織星。
雖然他知道這樣很難,但是他想試一試。
也算是幫自己一直喜愛的老師了卻一個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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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給出了最保守也最穩妥的治療方案,孟織星要開始化療了。
鑒于化療藥物對身體損害嚴重,尤其是掉發特別嚴重,醫生建議孟織星在化療之前将頭發全部剃光。
孟織星最寶貝自己的頭發了,但是,為了身體,為了更好的治療,她不得不聽醫生的話。
媽媽提前給她買了一堆各式各樣的帽子,每天換着給她戴。
第一次化療結束,孟織星身體起了巨大的反應,腹瀉,嘔吐,幾乎要了半條命。
第二天,盧子航帶着班裏一群男生來看她。
孟織星精神恢複了一點,但是身形消瘦,眼窩深陷,看上去十分憔悴。
狹小的病房裏,被一群十五六歲的小夥子占滿,他們都帶着一頂黑色鴨舌帽,進來後,統一摘了帽子。
一個個剃的瓦亮的光頭呈現在孟織星眼前。
孟織星被他們的舉動逗笑了。
笑着笑着,孟織星就哭了。
大家也跟着哭了。
盧子航哭得最大聲。
晚上回家後,盧子航把自己關在自己的房間。
書桌上,擺着一張稿紙,一只碳素筆。
稿紙正中央,寫了四個字——小舟之星。
自從聽了孟織星和江景舟的故事,盧子航心裏一直有一個想法在隐隐作祟,他有一個強烈的想法。
他想以他們的故事為藍本創作一首歌。
他想把這首歌交給江景舟演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