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到處說哥死了”
–
陳大勇一大早醉醺醺的從外面回來,一進門就往床上躺,張嘴就咒天罵地。
陳歡對此習以為常,她以為是陳大勇又輸了錢,所以沒有太在意。
也就忽略了陳大勇其實并沒有睡過去,而是眯着眼死死盯着一無所知收拾書包的自己。
就在陳歡開門要去上學的時候,突然感覺腦後生風。
還沒反應過來,她就被陳大勇從身後狠狠勒住的脖子,硬生生把人扯了回來。
她被勒的喘不過去,只能扭動身體拼命掙紮,但陳大勇把陳歡死死壓在地上。
陳歡使勁蹬着腿,但她根本踹不動他絲毫。
死掐着她喉嚨的手忽然松開,呼吸到新鮮空氣的陳歡驟然咳嗽起來。
她驚魂未定的縮在角落瞪着陳大勇,陳大勇哈哈大笑,拖了把凳子走向陳歡:
“你那死鬼老娘,跑了也不讓我安生,留你這麽個拖油瓶,讓我跟榮華富貴的日子失之交臂!”
陳歡警惕的看着他,背在身後的手悄悄摸到了堆在地上的盆栽。
“把你解決了,我就安心做我的上門女婿,你爸爸我啊,要跟你許阿姨再續前緣啦!!”
陳大勇笑的更加猖獗,高舉板凳就朝陳歡砸狠下來。
陳歡心一橫,側身擡手護住頭部,板凳重重掄到身上,斷了一只腿。
她被砸的渾身一震,躺在地上沒了動靜。
“小妮子不經揍啊,啊”陳大勇一臉陰沉的抄起板凳,揚起手準備再補一下。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候,陳歡猛的起身,舉起手裏的盆栽朝陳大勇砸去。
陳大勇眼疾手快抓住了她拿着盆栽的手腕,對着陳歡的臉就是一巴掌。
陳歡心跳漏了一拍,手腕一痛,盆栽掉在了地上。
“你想搞你老子沒那麽容易。”陳大勇一臉得意,眼睛死死盯着陳歡:“為了老子,你就再忍兩下吧啊。”
他反手拿盆栽砸向陳歡的頭,滿意的看着陳歡頭上留出來血,疼的說不出話,他伸手掐住陳歡脖子:
“別怪爸啊,要怪就怪你那個死鬼老娘吧…”
陳大勇已經醉的神志不清了,神智由着他被酒精牽着走,只覺得越看陳歡越礙眼都礙眼。
他把所有的不順都歸結到這個死娘們留下來的拖油瓶身上。
沒有陳歡,許君霧那個不知好歹的女人就能跟他重歸于好。
要是沒有陳歡…
要是沒有那個死娘們汪梅…
許家的榮華富貴…
要是他當年沒看上汪梅家的勢力跟那姓許的分手,姓許就不會出國,更不會有今天的一切…
所有的所有,沒有他陳大勇就沒有她許君霧今天的富貴!!!
現在許君霧有那麽多錢,不跟他複婚肯定是介意汪梅留下來的陳歡!
陳歡的瞳孔逐漸擴散,眼睛越瞪越大。
陳大勇一臉獰笑,他壓低聲音在陳歡耳邊念叨:“我還告訴你,你那死鬼老娘根本就沒跑多遠,就在這個巷子口,你爸爸我找人把她撞飛啦,你媽媽她變成一攤肉泥喽~”
–
林樹騎着車等在巷口的在了一排的合歡樹後面,是不是擡手看下表。
自從那天晚上跟陳歡有了約定後,他每天都會偷偷等在這裏,等陳歡出來悄悄跟在後面。
林樹今天等的異常焦躁,而這已經六點快十分了,從這裏騎車去學校最快也要近二十分鐘。
自己先走的念頭從心底冒上來,又一個五分鐘過去了,林樹咬咬牙,挪動了車子。
剛摸進去時巷子裏靜悄悄的,可越往裏,光線暗下來,林樹越能感覺到一種不安。
“砰!砰!”連兩聲悶響讓他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腳步。
林樹跑了起來,耳邊除了慘叫,就是心髒在胸腔裏如鼓錘般響動。
“啊!!”又是一聲慘叫,他怔愣片刻,小心翼翼的推開了那扇發黃生鏽虛掩着的門。
禿着頭的中年男人背對着門,看不到神情,光裸的上半身紋着四個大字:
唯愛汪梅。
“啊!”陳大勇慘叫一聲倒在地上,捂着後腦不停抽搐。
林樹抄起地上椅子的短腿上前狠狠把陳大勇砸翻在地,他顧不得再管陳大勇,忙跑去看被松開的陳歡有沒有事。
他紅着眼睛踢開陳大勇,把陳歡扶在一旁輕聲叫着她。
陳歡一臉的血,意識在呼喊下逐漸回籠,看到眼前神色焦急的林樹,心裏一驚。
來不及多想,她拼盡全力把林樹從自己身前推開,随後一股明顯後勁不足的手把她從地上拖了起來。
豁了口的水果刀泛着寒光橫在她脖頸前。
陳大勇拿住了陳歡,惡狠狠的朝地上碎了口痰,沖林樹露着黃牙嘿嘿笑起來:“臭小子,跟我鬥,你哪來的呀。”
“你現在,滾出去,我當你今天——”
陳大勇用他以為的籌碼威脅着林樹。
當時陳歡沒想到,陳大勇也沒想到,林樹這種情況還敢上前奪刀。
林樹不管不顧倏地沖到陳大勇面前,掐着陳大勇拿刀的手用腿把她抵在桌子上,騰出手把狀态不好的陳歡推到旁邊。
陳大勇日日嗜酒,抽煙,身子骨早就被掏空了,根本不是林樹的對手。
陳大勇本就是借酒發洩他對陳歡的不滿,他敢揍陳歡,但他不敢牽扯不相幹的人進來。
眼看陳大勇體力不支逐漸沒了力氣。陳歡掙紮着從地上爬起來,顧不得身上的刺痛沖上來幫林樹。
陳大勇看陳歡竟然幫着外人幹自己,心口一陣氣血翻湧,腦子裏又浮現出那個死娘們的身影。
她汪梅拍屁股一走了之,給他留這麽個拖油瓶,不僅害的他跟前妻不能複合,現在還連着外人幹自己老子!
他發了狠,擡腿踹開陳歡,轉身又跟林樹扭打起來。
陳歡重重摔在一堆打碎的破碗上,眼前發暈,看不真切。
她不知道為什麽林樹會出現在這,陳大勇發瘋,她以為又是像之前,他發洩過後自己忍忍也就過去了。
她一直在忍,不管陳大勇怎麽揍。
她堅信還有兩個月,考完試她就可以跟林樹遠走高飛。
自由,夢想不斷支撐刷新她對疼痛的忍耐程度。
砰——
耳邊又是一陣摔打聲,陳歡心裏微急,甩了甩不甚清明的腦子,擡眼看去。
這一眼讓她僵在原地,全身的血液好像凝固了。
陳歡看到的,是陳大勇手裏握着的匕首上滴落的鮮紅的血。
陳歡回過神,看着林樹弓着腰靠在牆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藍白的校服被血浸透,還有血在不斷滲出來。
“林樹!!”
陳歡尖叫着撲上去,林樹勉強擡眼看陳歡,他想開口安慰她,卻怎麽都使不上勁,只能任由身體緩緩栽倒在地上。
陳大勇傻眼了,撐着桌子險些沒站住。
他似乎魔怔了,揪着頭發歇斯底裏的大叫起來:“陳歡!!歡歡!!是他自己!他自己往刀上碰的!”
“我沒想捅誰!歡歡要相信爸啊!!!”
“我們父女倆的事,他個小毛孩湊什麽熱鬧!磕了碰了也算他活該!!!”
陳歡充耳不聞,她緊緊抱着林樹,眼淚湧了出來,怎麽也止不住:“林樹別睡林樹…你別說了!叫救護車!快叫救護車啊陳大勇!”
“堅持住…林樹,還有兩個月,我們說好要一起報南大的林樹!”
“…..”
林樹頭腦有些發怔,他揚起頭,努力看着陳歡,往日神采奕奕的眼睛裏灰撲撲的,他說不出話。
看到刀子的一瞬間他想都沒想就沖上去了,媽媽說過的,既然喜歡就要保護好她。
他謀劃了許久的告白還沒有實行,他還有很多未曾訴說出口的心動。
但是他的媽媽知道他喜歡陳歡,很喜歡很喜歡,超級無敵喜歡。
周遭有些細碎的聲音,陳歡好像還在哭。
林樹有些不忍心,他想再陪她一會,但眼皮卻控制不住的越來越沉。
“沒有目标嗎,那跟我一起考南大怎麽樣”
“可能你媽媽也有苦衷,等我們考完了,我帶你去打聽打聽。”
“以後我護着你,我給你撐腰。”
“那就逃吧,跑的遠遠的,讓你爸找不到你。”
“…….”
警察到的時候,陳大勇跪在地上一下一下的磕着頭,被架走時嘴裏來來回回的哀求:
“不是我殺的!警察同志,是他自己往刀上碰的啊!不信你問我女兒!”
“我不想坐牢!我不能坐牢!我被逮走了我女兒怎麽辦——”
陳大勇锒铛入獄,林樹昏死過去被拉走。
留了一室狼藉跟一地的血。
–
母親的離世,林樹的離開,想象為了複婚可以大義滅親的父親。
高考結束後,她不願意再去想起這些事,她一想起這些事就忍不住的蹦潰,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去面對林樹的媽媽。
好消息是,她考上了南大。
壞消息是,只有她一個人。
陳歡沒去上南大,她生病了,斷斷續續的經歷了她已經不太記得了的治療後,徹底把自己封閉起來。
她幻想的林樹跟自己在南大相遇。
病房外急促淩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陳歡慌亂了一瞬,但又很快平靜下來。
該面對的總要面對的,她勉強提起笑容,靜靜的看向房門口。
腳步聲在門口驟然一停,禁閉的房門被慢慢推開。
陳歡的呼吸停滞了一秒,心髒劇烈跳動,呼吸困難。
她看着林樹,眼睛一瞬不瞬,一直盯着他。
林樹在這樣直白的注視下抿抿嘴,嘴角上揚。
他若無其事的靠在門邊擡手撩了撩黑褐色的頭發,沖陳歡挑挑眉:
“就是你,到處說哥死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