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去見你
陸京燃虎口抵着她的下巴, 怕她的皮膚難受，也沒多想，輕輕摘下她的口罩來。
當目光觸及到她的臉, 他的身體一瞬僵住。
陸京燃兩眼直勾勾地望着她, 中邪一樣，身體裏的血液滾水般亂竄, 活脫脫像個木頭傻站着。
這一瞬間, 他感覺到心髒猛烈地奔跳，狂喜得幾欲繃裂, 快要炸出煙花來。
渾身酸脹, 像中了麻藥。
這是張美得不近常理的臉。
面容嬌弱, 輪廓鮮明, 眉睫青濕，腮頰發粉，嘴唇紅得人眩暈。
即使臉上帶點淺淡的紅點, 也是讓人屏息驚豔的美麗。
雪煙明顯身體一僵，震驚地睜開眼。
睜眼的那瞬間，眼睛活了過來。
烏眼濃澤，帶着慌張, 又有含情脈脈的迷蒙, 看着楚楚動人, 簡直能要人命。
像只蹄亂的小鹿，直鑽進他心裏去。
陸京燃知道, 他完了。
這一刻, 他就是個野蠻, 變态，不可理喻的野獸。
他想抱她, 無法掩飾眼底的欲.望，想不管不顧地将她揉進懷裏，心都在不斷膨脹，擠得渾身都酥麻。
“燃哥！”尹星宇等人趕了過來，“帖子我已經黑掉……”
餘音堵在喉嚨，他瞪大雙眼，半晌回不過神來。
“……雪、雪煙？”
周圍安靜得過分。
所有人大腦一片空白，傻傻地盯着她的臉。
“卧槽，她不醜啊。”
“……那個帖子的黑圖都是P的吧。”
“長這麽美，被酸雞防爆了吧。”
“……”
帖子的樓主在一瞬間淪為笑話，沒有人再将那些肮髒的過去與她混為一談。
這俗世總這樣敗壞，人人都朝秦暮楚，能将你擁趸至塔尖，也能将你踩成腳底泥，像個荒誕的謊言。
他們不知道。
偏偏這麽簡單的，自以為沒有争議的一句話，就會讓人舍命。
雪煙回過神來，猛地将陸京燃推開，心裏又急又氣。
她不想惹麻煩，但麻煩卻從未放過她。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現在還和陸京燃的關系越來越牽扯不清了，她簡直欲哭無淚。
雪煙抹掉臉上的水漬，邁着沉重的步伐想走。
水聲嘩啦嘩啦響，雪煙也不看他，拖着一身濕淋淋的水走出池塘。
剛一擡頭，就遇見裴池的目光。
他身旁居然還站着林靜怡。
裴池嘴角彎成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卻是冷的，仿佛是特地來看她笑話的。
兩人發絲淩亂，林靜怡還有些氣喘籲籲，看着像是跑過來的。
雪煙腳步微頓，又一言不發地往外走。
有什麽可說的，針鋒相對多日，這倆人總不可能是來幫她的。
陸京燃反應很快，像陣風，追了出去。
林靜怡回頭，盯着他的身影，神情恍惚。
誰能想到，這個不可一世 ，所向披靡的天之驕子，最終會俯首稱臣，跪在了她繼姐身前。
何其諷刺。
林靜怡轉過頭，心中氣急，對那群姑娘冷笑道：“我昨晚是不是警告過你們，別貼吧亂造她黃.謠，也別摘她口罩，現在後悔了吧！”
扔下這句，她沉着一張俏臉離開了。
尹星宇瞪大眼睛，還沉浸在不可思議中，整個人暈乎乎的，撞了下魏明知的肩膀，“明知，剛才路過那個是雪、雪煙啊？好、好他媽漂亮啊。”
魏明知沒答這茬，低聲笑了下，只問：“你叫我什麽？”
“……”尹星宇才想起這茬，磨了磨牙，不情願地喊了句：“……爹。”
裴池：“……？”
……
雪煙是走讀生，自然沒有換洗的衣物。
好在手機是防水的，沒出問題，她給班主任打了個電話請假。
她是尖子生，葉寧自然沒太細究，讓她回校後再補請假條，等會她會和保衛處打聲招呼。
風吹得她下半身涼飕飕的，一陣風掠過，就被人擋住去路。
雪煙擡頭，果然是陸京燃這混球。
葉寧還在電話裏叮囑她注意安全，她一個字也沒聽進去，一顆心七零八落的，搖搖欲墜。
陸京燃粗喘着，半截身子也濕了，很是狼狽，胳膊上的肌肉線條起伏，很結實。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屬狗的，跑得這麽快。
雪煙心亂如麻，掐斷了電話。
“又騙我。”
他低嗓笑，酒後般的啞，遠比同齡人更性感。
雪煙不知道怎麽面對他，便繞開他。
下一秒，她被他輕易拽住。
陸京燃一只手緊緊扣住她的腕骨，把她往後推，雪煙的小腿撞上冰冷的牆根。
他另一只手揿在旁邊的牆上，把她困在他的兩臂之間，像天羅地網。
雪煙真是氣急了，掙紮起來。
他手勁兒很大，人又高，肩寬腿長的，彎下腰目視她，無窮的壓迫感，滾燙的呼吸噴在她的唇上，腮上，存在感無孔不入。
反正也掙不脫他，雪煙幹脆放棄掙紮。
她心裏發煩，于是瞪他，“我哪騙你了？”
陸京燃也不惱：“你哪醜了？”
雪煙為自己叫屈：“帖子上的照片都是真的。”
那照片連她本尊都覺得醜，這怎麽能算騙人，這人究竟還講不講道理？
陸京燃也不糾結這點：“那信封呢，耍我玩？”
雪煙腮頰滾燙，抿唇道：“我只是怕你又生氣。”
上回還錢，被他劈頭蓋臉一頓臭罵，她本來就怵他，哪還敢去觸他黴頭。
她就想學聰明點，誰知道這人就是個瘋子，油鹽不進。
陸京燃眯起眼睛，語氣不妙：“罵我心眼小呢？”
“我沒有。”
見他三番四處要給她扣罪名，雪煙急了，手腳并用，使勁兒推他。
要換做平時，她也不敢這樣，但冷風吹得她渾身發冷，腦子暈乎乎的，也就不管不顧了。
“放開我，你怎麽老耍流氓呀？”
“臭流氓，快松開我。”
“冷死了，我要回家！”
她的聲音綿軟，帶着特有的嬌意，尾音聽起來簡直能要人的命。
陸京燃忍不住笑了：“那我抱抱你？”
雪煙懵了下：“你神經啊。”
話雖如此，陸京燃還是松開手，調侃道：“一句話整天來回倒騰，你也不膩？”
“那你別動手動腳的呀！”
雪煙趕緊從他桎梏下脫身，拔腿就要跑，又被他扯了回去。
雪煙簡直想哭的心都有了，“你到底想做什麽？”
陸京燃騰出一只手，将信封塞回給她，冷嗤了聲：“還你，我不要，這年頭誰還用現金。”
雪煙：“……”
上回錢包裏一堆紅票子的人也不知道是誰。
不過雪煙這會人清醒了點，沒把這句吐槽說出口，她忍了忍，“那我轉賬給你。”
陸京燃挑眉，倒沒拒絕：“行啊。”
“你收款碼給我。”
陸京燃笑得分外痞，“忘帶手機了。”
雪煙只想趕緊脫身，也沒細想，敷衍道：“那這樣，等你下回有手機了，我再……。”
他打斷她：“有筆嗎？”
雪煙一愣：“……有。”
她從兜裏摸出筆來，是根迷你筆，筆頭墜着個小玩偶，雪人娃娃款的。
陸京燃接過，不經意碰到她指尖，察覺她的手冰得很，定眼一看，發現凍得有點發青了。
他皺了下眉，包住她的手輕輕搓着，她怔了下，想抽回來，但沒用。
他不讓她逃，兩人的手像縫在了一起。
雪煙垂下眼皮，能看見他右手臂上的牙印已經結痂，他膚色白，看上去還是格外顯眼，觸目驚心的。
雪煙心裏一下子愧疚起來。
等兩只手都暖起來了，陸京燃将她右手掌心攤開，在上面寫下一串號碼。
雪煙悶聲：“手機號？”
陸京燃：“嗯。”
“知道了，今晚會轉賬給你。”
“不是這個。”
雪煙擡頭，不明所以。
空氣安靜得像洪荒，風吹得枝葉晃動。
光被切割成碎片，少年斜站在光影裏，衣擺飄蓬，像一群白鴿湧進去。
他的目光很深，像藏了無窮無盡的熾熱。
“任何麻煩，打給我。”
–
回到家後，屋內一個人都沒有。
雪煙趕緊沖進廁所，洗了個熱水澡。
沒多久，裴秀穎打了個電話過來，聲音很急，“阿羞，我聽你班主任說，你被欺負了，受傷沒？”
“是我不小心掉池塘裏。”
奇怪，她是用這個借口唬住葉寧的，裴秀穎不應該這個反應。
“胡說。你同學都把人帶教務處去了。”裴秀穎嘆了口氣，“你班主任說，她們還在貼吧說你壞話，學校都給記了個大過，留校察看，這處分哪夠啊。”
雪煙愣了下，猜到可能是陸京燃的手筆。
她沒吭聲，心思很複雜。
“你洗澡了嗎？身上有沒有受傷？”
“洗了，我沒事。”
很久沒見裴秀穎，雪煙有些想她了，她猶豫着，想讓裴秀穎過來看看她。
還沒開口，裴秀穎顯然沒有這個打算，火急火燎地說：“寶貝，你林叔回來了，好像有急事和我說。你記得今晚早些休息，養好精神啊，媽晚點再找你。”
說完，話筒裏只剩下一串嘟嘟聲。
早就習慣被這樣對待。
她身心疲憊，也沒有多餘的力氣抗議，無力地放下手機。
室內一燈暈黃，雪煙沉默地坐着。
空氣安靜得像個死人，生活的旁白震耳欲聾。
……
不出所料，計劃失敗了。
陳念薇沒加上陸京燃的微信，正在大吐苦水：【都等一晚上了，我就說他不會加我的吧。我看這錢你得自己還他，你怎麽不當場掃二維碼轉賬給他啊？】
火因：【他說沒帶手機。】
年味：【……鬼信啊。】
火因：【我總不能搜他身。】
就下午他那雞飛狗跳的陣仗，她要真搜他身，還不得賠了夫人又折兵。
年味：【支付寶也行啊。】
火因：【他支付寶拒絕陌生人轉賬。】
年味：【真行啊，那只能你自己加了。】
火因：【嗚嗚嗚嗚嗚嗚。】
雪煙嘆氣，翻了個身，別無他法，只能在搜索框輸入手機號碼，很快跳出陸京燃的微信號。
頭像應該是他自己拍的，背景是凜冬寒夜的黑，一簇煙火熬煎黑暗，開出朵朵橙紅色的花，耀得眼睛轟轟烈烈。
微信名是torch。
火炬，倒是很像他本身。
雪煙猶豫須臾，想到陳念薇剛才的慘狀，仔細填上驗證信息：雪煙，還你錢。
發送好友驗證後，雪煙等了一會，那邊沒反應。
她又睡不着，于是幹脆爬起來刷錯題集，等她刷了好幾頁後，手機震動了一下。
雪煙點開屏幕，聊天框顯示一句話，torch已通過您的好友申請。
他似乎沒有說話的打算，自然只能雪煙先開口了。
火因：【我是雪煙。】
torch：【嗯。】
雪煙沒在意他的冷淡：【怎麽沒通過薇薇的驗證？她要幫我轉賬來着。】
torch：【哦，剛沒看見。】
雪煙：“……”
這語氣怎麽陰陽怪氣的。
torch：【怎麽不自己轉？】
雪煙只是不想和他牽扯太深，但也找了個勉強能信的理由，【我手機剛卡死機了。】
陸京燃發了個冷笑的表情：【你最好是。】
雪煙有點心虛，沒接這話茬，迅速給他轉了600元過去，這錢還是她拿現金和陳念薇換的，她先墊着，明天雪煙還得把現金還給她。
等了半晌，陸京燃那頭半點動靜都沒。
還個錢一波三折的，雪煙有點急了：【你快收呀。】
他慢吞吞地發來一句：【爺手疼。】
雪煙：“……？”
任誰都不懂他這變幻莫測的性格，陸京燃又是個難搞的主兒，誰敢在老虎屁股上拔毛啊。手疼就手疼吧，反正她錢轉出去了。
雪煙叮囑道：【那你讓別人幫忙點一下。】
torch：【ohh。】
雪煙莫名其妙：【什麽？】
torch：【爺想撸串。】
火因：【？】
torch：【你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