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去見你

第19章 去見你

那次對話, 雪煙并沒有回複。

陸京燃也沒再追問,錢也沒收,退回她的賬戶。

後來, 雪煙又轉過幾回, 他都跟人間蒸發似的,一點動靜都沒。

耍什麽酷啊?

雪煙只能暫時放棄了, 愛收不收吧。

那幾個欺負人的女生, 除了被記了大過,在周一還要在升旗臺當衆檢讨, 為首的那個姑娘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居然哭着喊着要轉學。

葉寧也在班裏警告同學要以學業為重, 禁止校園暴力, 否則會被重大處分。

關于那天的八卦,還是傳得沸沸揚揚。

陸京燃是最野蠻的動物,離經叛道, 生人勿進,眉眼都是戾氣,誰也不敢招惹他。

但他又痞到極點,年少輕狂, 風光無限, 身邊朱唇玉面環繞, 誰也入不了他的法眼,可偏偏這樣冷的人, 屢次三番地和雪煙糾纏在一起。

一男一女, 二八芳華, 也許偷嘗禁果。

這些詞讓人眼前一亮,浮想聯翩, 既下作又香豔,成了許多人彌補日子的空虛,放松身心的茶餘飯後。

雪煙的日子有了漣漪。

美麗像一種春.藥,為她帶來無數意味深長的注目。

她的名聲大噪,許多人下課慕名來偷看她,在門口擠成一堆,尤其男生,膽子大點的,還會沖她吹口哨。

不勝其煩。

但雪煙沒太在意,心思都放在舞蹈比賽上。

時間剩下不多了,她一定得贏,拿到獎金,這樣她日子也過得有底氣些。

……

雪煙通常空了就會去練舞。

她總是來得最早,或許是競争對手的原因,教室裏其他人都不太待見她。

林靜怡也報名了,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她每天都和雪煙在一個舞蹈室。

她性子開朗,人緣是很好的,教室其他女生練完舞,都會和她手挽手有說有笑地離開。

不過令人不太舒服的是,林靜怡經常會斜眼打量雪煙。

等她看過來,又把眼神調走,這種情況下,雪煙又不好說什麽,她不想惹出更多的沖突。

今天下午雪煙練完舞,收拾東西要走,被林靜怡喊住,“你、你等等。”

雪煙微頓,遲疑地回頭,“怎麽了?”

這是這幾天來,林靜怡第一次主動和她說話。

“陸京燃為什麽不來?”

林靜怡兩肘互抱着,漂亮的臉蛋寒霜遍布。

雪煙:“……”

她收回眼,一言不發,繼續收東西。

林靜怡走上前,追問道:“我放着家裏這麽大的地兒不待,來這練舞,就是為了見他,他這幾天為什麽沒來過?”

林靜怡确實從小被衆星捧月,過得随心所欲,即使家境中落,講話還是這樣任性,又理所當然。

其實雪煙一度羨慕過她,這種在她世界之外的生活。

但她來者不善,雪煙這會不太想搭理她。

林靜怡盯着她的臉蛋,想起最近似真似假的傳聞,語氣有點複雜,“他喜歡你?”

這句話突如其來,雪煙愣了下,“沒有。”

林靜怡神色松了下,質問如滔滔洪水,口氣酸得像掉進了醋缸,“那你為什麽還老纏着他?為什麽總裝可憐,讓他去幫你忙,你是不是喜歡他?”

雪煙搖了搖頭。

她要不起愛這種東西。

自從父親去世後,她的半壁靈魂就丢了,在人間惡浪裏茍活。

陸京燃是一頭野性難訓的孤狼,漂亮的皮囊下潛伏着最原始的獸性,偏偏能引得這群姑娘飛蛾撲火。

太能招蜂引蝶的人,從來不安分。

更何況,不合時宜的感情就像陳年的黑抹布,軟不下來,也不趁手。

雪煙向來頭腦清楚。

她給了個肯定的答複:“我和他不熟。”

“你再說一遍試試?”

一道沙啞的男聲,攢着冷戾,潮水般壓了她滿背。

雪煙僵在原地。

她轉過頭去,陸京燃斜靠在門邊,指間夾煙,整個人像把馬刀割破黃昏,眼尾勾着的全是戾氣。

看得人心生恐懼。

雪煙的心狂跳起來。

她捏緊背帶,手心緊張得出了些汗。

林靜怡眼睛一亮,沒想到他真來了,走上前去。

“陸京燃,你真來了呀。”

她的聲音很甜,有一種深藏不露,又志得意滿的嬌媚。

她靠這招,不知惹得多少少男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可惜陸京燃是根木頭,沒半點反應,只盯着雪煙,眼底發冷。

“敢當着我的面說,嗯?”

雪煙心裏虛,一言不發地穿過他。

陸京燃也沒攔她,呼出一口煙,低嗓笑了起來,熱烈性感,磨得人心尖發顫。

“想抵賴?”

雪煙頓步,“什麽?”

陸京燃側身,揿滅煙嘴,神色高深莫測,“雪煙,老子在門口守了你半天,就等你兌現承諾,你想賴賬?”

雪煙提醒他,“我沒答應。”

陸京燃眯起眼睛,一字一句問:“讓你請個客就這麽難?”

雪煙也沒了辦法,但又不太想去。

還在猶豫時,就被陸京燃一把拽走了,只留下一陣勁風。

吹得林靜怡半天回不過神來。

她偷看了陸京燃無數次,驕傲的,不屑的,冷漠的,危險的,意氣風發到狂妄。

但從沒見過這樣陌生的他。

冷漠的眼底,深藏着甘心為她挨打的溫柔。

她不用老謀深算,不用曲意逢迎,就輕易将他降服。

他的眼裏只能看見她。

連餘光都是她。

雪煙被他帶到後街一家烤串店。

這地兒有點偏,又過了飯點,人不太多了。

面積很小,桌椅不規整地擺着,有些還沒收拾,湯汁在桌面淌着,煙火氣很濃郁。

陸京燃挑了個沒人的角落,給她拉開椅子,“坐。”

雪煙坐下,沒想到他這個大少爺會來這樣的蒼蠅小館。

老板似乎和他很熟,拎着菜單來了,态度熱情,“小燃來了。喲,還帶了姑娘啊。”

陸京燃打了聲招呼:“陳叔。”

誰都認識他。

分明是個臭脾氣,人緣卻很好,去到哪都是衆星捧月,人人都臣服他的魅力之下。

雪煙完全相反。

她躲過社會的判定,不希望受人打擾,深怕在這世界泥足,萬劫不複。

陳老板将菜單放桌上,打量須臾,“青春期啊,還長痘痘,不過小姑娘長得真漂亮。”

他指的是雪煙臉上的俏紅印。

雪煙不自在地垂頭,沒解釋。

等老板走了,陸京燃将菜單推過去,“想吃什麽,點。”

這話說得像他請客似的。

雪煙看了眼,菜單油乎乎的,“我吃過了。”

“練這麽久舞,再吃點。”他惡聲惡氣的,像個土匪,“身上沒幾兩肉。”

雪煙只能作罷,點了幾分烤蔬菜。

總歸欠了人情,他就算再能吃,這小店價格比別處便宜,她也勉強付得起。

陸京燃點了一堆肉串,看了眼她,對老板說:“不要辣。”

雪煙有些驚訝,休港本地人的口味都偏鹹辣的,“你吃這麽清淡?”

陸京燃冷嗤:“你能吃?”

她愣了下,沒吭聲。

老板應了聲好,拿着菜單去了烤架那。

周圍的學生認出他們來,不斷瞟向這,雪煙渾身不自在。

陸京燃單手插兜,似乎在想些什麽。

一下子,相顧無言。

很快,老板上了兩大碟烤串和一碗甜品,熱氣騰騰,聞着食指大動。

陸京燃也不搭理她,抓起一把牛肉串就吃,速度雖快,吃相卻優雅。

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大少爺。

雪煙确實也餓了,下午放學只吃了個三明治,也慢吞吞吃起來。

過了一會,陸京燃“啧”了聲。

雪煙擡頭,“怎麽了?”

“點錯了。”他指了下旁邊的排骨湯。

雪煙“哦”了聲,“那也別浪費了。”

她現在很少有閑錢揮霍。

“教訓我?”陸京燃輕嗤,一副理所當然的痞樣,“爺不愛吃,給你。”

雪煙連忙阻止,“我不要。”

他停下動作,面無表情地瞧她,“那扔了。”

那都是錢啊!

雪煙又不想浪費,有點氣急。

扔也不是,要也不是。

這人真是懂怎麽治她。

王八蛋!

沒等她說話,陸京燃那碗排骨湯推她面前,“別廢話,吃不完揍你。”

雪煙:“……”

她氣悶地瞪他。

青濕的杏子眼,臉紅通通的,像胭脂暈開。

陸京燃腦子一片空白,只感覺心跳越來越快。

他是來找她算賬的。

他這幾天耐着性子,本想故作姿态,夜裏輾轉反側,就等她主動約飯。

這小白眼狼,倒是一個勁兒躲他。

他本想教訓她的。

可她安靜坐在這,一身老土的制服裙,沒有口罩遮臉,黃昏沉澱,光影分割,她的臉晦暗得鮮豔。

一陣無尾風穿堂,她飄蓬的發絲是耀眼的金黑色。

眼神幹淨,顧盼間漂亮又乖巧。

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在不學無術的日子裏,他第一次深刻地意識到這點。

——“我們之間,是無法互相理解的問題。”

想起她這句話,陸京燃臉沉了下來。

“我吃完了。”耳邊響起雪煙軟綿的聲音。

陸京燃回神,她居然朝他笑。

可愛得不得了,一開口就讓他心發癢,一笑就讓他身體發麻。

她哪哪都好,憑什麽便宜別人?!

去他媽的不是一個世界。

山不見我,我自去見山。

陸京燃想明白了,從兜裏掏出個東西,扔桌上。

“給。”

雪煙莫名,“什麽?”

陸京燃說:“自己看。”

是一管藥膏。

上面都是英文,雪煙看懂了,用來治神經皮炎的。

雪煙怔住,“我臉快好了。”

陸京燃指着她臉上的紅點,“比賽不嫌醜?”

“可以化妝。”上點遮瑕,問題就不大了。

陸京燃扯了下唇,顯然不信,“你這皮膚能化妝?”

雪煙也有點拿不準,嘴唇動了動,“應該……”

應該個屁。

就是不稀得收他東西。

陸京燃渾身散發着低氣壓,懶得聽她墨跡,猛地靠近,語氣帶着忍耐的火氣。

“爺查過了。你這病不好治,容易反複,你真想頂着這張醜臉參賽?”

聲音沙啞,又冷又沉。

雪煙僵在原地。

折騰半晌,等不來一句回答,耐心徹底告罄。陸京燃臉轉冷,站起身來,扔下一句。

“随你。”

她想喊他,但他像陣風過,往外走,瞬間卷走室內一切炙熱。

雪煙心也有點亂,怎麽又生氣了呀?

她呆坐半晌,緩過來後發現,他吃剩的東西坨成一團,人走茶涼。

雪煙猶豫片刻,還是将藥膏收進包裏。

快晚修了,她起身去結賬,老板在外頭忙着燒烤,天氣熱,汗水涔涔。

雪煙掏出現金,“老板,買……”

老板抹了把汗,打斷她:“不用,小燃在這存了錢,每次吃完就劃賬。”

雪煙心微顫,咬了下唇,這人究竟還想她欠他多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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