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結束後,從半月湖回來,葉曦又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去。餐廳的試營業就定在了聖誕前夜。
按照設想,Les nuages是預訂制的,不設餐牌,每天由主廚根據當天的新鮮食材決定向客人推薦的菜品,或者由預訂的客人提出菜品要求,這十分考驗廚房的應變能力。酒店的公關部在之前已經做了一些宣傳,雖然價格不菲,但是聖誕節期間還是被全部訂滿了。
葉曦的工作非常重要和瑣碎,她除了要烹饪部分菜品外,還要負責廚房的進貨、熬汁、切肉、培訓實習生等等。
試營業前一天,當所有工作準備就緒,當所有人都下班離開,葉曦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廚房裏,摸着那些即将要投入戰鬥的她的武器,心裏感慨萬千。總有人說只要付出,不論成敗。其實那不免有些害怕失敗的虛僞,當你全身心地投入一件事情,花費了大量時間和心血,無論是誰,都不可能豁達到真正不求回報。可是這回報,并不全都體現在結果中,更多的是在過程裏。你經歷了,成長了,哪怕是伴着痛楚地成長,也是對你付出的最大回報。
看着這間自己全程參與建立起來的餐廳,葉曦的心裏充滿了感激,世界這麽大,風景這麽美,機會這麽多,可是人生卻這麽短,怎麽能一直蜷縮在過去的陰影裏呢。
早晨起來,天氣有些陰沉,葉曦拉開窗簾,原來外面下起了雪。S市是典型的亞熱帶季風氣候,雖然四季分明,但是冬天卻不常下雪。此刻窗外飄着片片雪花,從三十三層的樓上向下看,小區裏的樹木上、矮一些的房頂上已經是雪白一片。終于有個白色的聖誕節了。
出門上班時葉曦發現對門有搬家公司正在搬運家具。
這棟樓裏每層只有兩戶人家,她有些好奇,自從她搬來,對門3302室一直是空着的,現在終于有鄰居了。她把頭伸進去張望了一下,這套公寓和自己的3301室布局差不多,裝修頗為簡潔,現在只零散放着一些家具,除了搬家工人,沒看到主人。
葉曦正想進去問問,手機突然響了,是陳遠山。因為是酒店提供的公寓,也算作是宿舍,陳遠山也是住在這棟樓裏,只不過不在這個樓層。他們約好今天一起先去酒行看看預訂的葡萄酒,這會兒陳遠山已經在車庫等她了。葉曦一邊接着電話,一邊匆忙跑向電梯。她沒有注意到那套公寓的卧室裏走出來一個人,看到她的背影,那人張了張嘴,似乎想要叫住她,卻最終沒有出聲。
這一天的廚房異常忙碌,雖然之前已經演練過幾次,但畢竟都是新同事、新設備,于是不可避免的還是出現了一些混亂。幸而前廳和廚房大都是有經驗的員工,在前廳經理Ada和主廚Michael的協調下,終于有驚無險地度過了這一天。
下班後,為慶祝這開業第一天安全度過,餐廳的所有工作人員決定一起去聚餐,陳遠山因為也參與了餐廳前期的籌備,特別是人員的招聘和培訓,大家就把他一起叫上了。
聚餐地點選在了一家火鍋店。
正是隆冬時節,外面天寒地凍,雪花紛飛,火鍋店裏卻是紅油滾滾,熱氣蒸騰。因為葉曦和陳遠山的前期籌備工作,大家都已經對他們倆非常熟悉,于是一撥一撥上來給他們敬酒。今天喝的是白酒,度數雖然不高,但是葉曦很快就招架不住了。
她在法國多年,習慣于度數較低的葡萄酒,這白酒喝到嘴裏,卻一直辣到了心裏,可是這第一次聚餐,同事們盛情難卻,她也不好意思總是推辭,只好硬着頭皮喝。幾杯酒下肚,她就感到頭暈了。一旁的陳遠山雖然也被灌了好幾杯,可是他的酒量早就在多年的工作中歷練出來了,并沒有感到不适。但是他很快發現坐在一邊的葉曦有些不對勁了,臉上紅通通的,用一只手支着下巴,眼睛晶亮晶亮的,不發一語,只是發呆。他知道她已經醉了。
陳遠山心裏不禁有些發笑,這個女人喝醉酒的樣子倒是有幾分可愛乖巧。他低頭小聲叫她,葉曦眨眨眼睛看着他,卻沒有回答。陳遠山笑起來,遞給她一杯茶,“喝點吧,解解酒。”
葉曦看着他的笑臉有些發愣,腦子裏卻閃出另一男人的臉,那個男人每次笑起來都讓她心跳加速,可是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看到他笑了。
“怎麽了?”看着葉曦盯着自己,陳遠山笑着問道:“不認識了?”
葉曦搖搖頭,此刻她的心裏十分清明,但是身體卻有些發軟。她接過茶杯,想要送到嘴邊,可是手卻不聽使喚。“送我回去吧。”她對陳遠山說,她知道自己醉了。
“好。”陳遠山答應着站起身,對衆人說:“很晚了,大家都早點散了吧,明天還要上班呢。”其實,大家夥也已經吃得差不多了,此刻看到他身邊已經暈乎的葉曦就明白了,衆人紛紛起身,向門外走去。
葉曦扶着桌子站起來,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這時一只有力的手扶住了她。她看了看,是陳遠山。“我醉了。”葉曦喃喃地說。
“是的,你醉了。走吧。”陳遠山摟住葉曦,拿起她的包,帶她向外面走去。飯店門口,大家還沒有散去,看到他們二人如此親密地走出來,都暧昧地笑着。
葉曦已經有些迷糊,她沒有掙脫陳遠山這個有些親密的動作,而是順從地倚在他的懷裏,她的心裏有些懶懶的,這個男人的懷抱很溫暖,很結實,也很安全。而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倚着一個人了。
回到公寓樓,陳遠山把葉曦從出租車上扶下來,進了電梯,先按了三十三層。他自己住在這棟樓的二十八層。當初他給葉曦找房子時先介紹了自己的這個小區,結果葉曦一下就看中了頂樓。
其實他這樣做是有些私心的。那年他的父母從法國回來,對葉曦贊不絕口,當時他看着照片裏那個面容姣好,眼神純淨的女孩就對本人産生了幾分好奇,後來當他知道Michael要帶來的中國助理就是葉曦時,心裏想他們還真是有緣分。而在後來的相處和合作中,這個女人在工作中的幹練、勤奮和為人處世的真誠、正直又讓他生出幾分好感。
他隐隐約約知道,葉曦和程紹輝的一家有着某種親密的關系,可是這個女人并沒有自持有個靠山,而是事事親力親為,工作起來完全像個男人般不遺餘力,更有股不服輸的精神。
他看着此刻因為醉酒而依偎在他懷裏這個有幾分嬌憨的女人,她的五官不算十分漂亮,只能說清秀,身材也有些瘦弱,但是一雙眼睛卻十分撩人,讓人不由自主靠近,卻又無法知悉其全部。就像是她為人處世,雖親切有禮,易于溝通,卻終究不會對你敞開心扉。
他的心裏十分好奇,到底是怎樣的經歷讓她這樣封閉自己的心?
電梯到了三十三層,陳遠山扶着葉曦走出電梯,來到門口,“葉曦,你家到了。”他輕輕喚醒她。
葉曦強撐着睜開眼睛,“哦,好。”她的意識回來了一點,還知道走到門前按下門鎖密碼。
門打開了,葉曦徑直走了進去,現在她只覺渾身無力,頭暈腦脹,恨不得立刻躺下來,幸而還有些殘存的意識知道要先進家門。跌跌撞撞進了門,葉曦甩掉高跟鞋,一頭栽到客廳的沙發上就不動了。
陳遠山有些不放心,他跟在後面進了門,看到葉曦躺倒在沙發上就閉上了眼睛,連忙叫她,可是葉曦已經睡着了,根本不理睬他。陳遠山忍不住又笑了。公寓裏開着暖氣,氣溫倒是不低。他四處看了看,發現另一張沙發上有張薄毯,就拿過來給葉曦蓋上,然後又到廚房裏倒了一杯水,放在沙發旁的茶幾上,這才轉身離開。
陳遠山剛進了電梯,隔壁那戶人家的門就開了,接着走出來一個男人。他來到葉曦的門前,猶豫了一下,還是按響了門鈴。
過了好一會兒,門才開了,葉曦搖搖晃晃地站在門口,她模模糊糊看到一個男人站在外面以為是去而複返的陳遠山,就轉身往裏走,一邊走一邊含糊不清地說:“你怎麽還沒回去?有東西忘了拿嗎?”說着一個趔趄,身後的男人立刻伸手一把扶住了她,她倒在男人的懷裏,眯起眼睛看着男人,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嘴裏嘟囔着:“咦,你怎麽變了樣子?好像李暮昀。”然後又自嘲地笑了笑,“啊,對了,是我醉了,你還是你。怎麽可能是他?”她勉強站了起來,推開男人的手,蹒跚走到沙發前,又躺了下去,“你走的時候幫我關門啊。”
說完這句話,葉曦徹底地陷入了沉睡。
這個男人正是李暮昀。他看着倒在沙發上睡着的葉曦,不由搖搖頭笑了,這個女人還是這麽馬虎,就這麽輕易放個男人進來,沒有任何防備。他環顧了下四周,這套公寓和自己那邊布局差不多。
他走進洗手間,打了盆水,又拿了一些洗漱用品再次來到客廳。只見他挽起袖子,細細地幫葉曦卸妝、洗臉,又給她擦上面霜,然後洗手、洗腳。然後他輕柔地抱起葉曦來到卧室,替她脫掉外衣,又幫她墊上枕頭,蓋好被子。
葉曦已經三十一歲了,她的身體比八年前更加成熟誘人,可是李暮昀在做這些的時候,臉上的神情安詳溫柔,沒有任何j□j的波動。他坐在床邊,看着睡夢中微微蹙起眉頭的女人,心裏又是愛又是憐,又是心疼又是滿足,一時似乎竟癡了。
“忘了是怎麽開始,也許就是對你一種感覺,忽然間發現自己已深深愛上你,真的很簡單。愛的地暗天黑都已無所謂,是是非非,無法抉擇,沒有後悔,為愛日夜去跟随,那個瘋狂的人是我……”第二天一大早,葉曦就被這熟悉的歌聲吵醒,她艱難地伸手摸着床頭櫃上的鬧鐘,然後關掉它,房間裏又安靜了。
但是只過了片刻,葉曦突然驚醒,她從床上跳起來,四處看了看。是在自己的卧室裏,然後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自己身上還穿着昨天的衣服,只是已經只剩下貼身的內衣褲,而脫下的其他衣物都攤在床邊的腳凳上。
她揉揉自己的臉,呻*吟了一聲,此刻腦袋好像要炸開來似的,又好像被卡車碾過,根本無法思考。但是她還是想起自己昨天好像是睡在客廳沙發上的,而且并沒有脫衣服。是誰呢?難道是陳遠山?想到這裏,葉曦的臉刷的紅了,那不都被他看光了。
正在這時,電話響了。葉曦拿起床頭的手機看了看,心裏有些疑惑,昨天手機好像是放在包裏的。
“喂,葉曦?你醒了?感覺如何?”陳遠山清朗的聲音在電話裏響起,葉曦的臉又紅了。“啊?哦,還好,有點頭疼。昨天晚上,昨天晚上……”她嗫嚅道。
“哦,昨天晚上我把你送到家,你倒在沙發上就睡着了。我給你蓋了毯子,你沒着涼吧?”陳遠山帶着幾分打趣的口吻說道。
“啊?沒有,沒有,你先去酒店吧,我等會自己過去。”葉曦心裏的疑惑更大了。
挂上了電話,她又仔細想了想,陳遠山的口氣不像說謊,他也沒必要說謊,那是誰給她脫了衣服,還把她送到床上的呢?她一邊疑惑着,一邊套上衣服來到洗手間。
鏡子裏的女人臉色蒼白,頭發淩亂,葉曦驀地睜大眼睛,自己昨天的妝都被卸掉了。她似乎想起什麽,立刻跑向客廳。
客廳裏空無一人,大門關得好好的,一切都好好的,不像有人來過。她撓了撓頭,昨天自己真醉得不省人事了,不但給自己卸了妝、洗了臉,還自己脫了衣服,爬到了床上,實在是太神奇了。
可是除此之外,似乎也沒有別的解釋了。她嘆了口氣,一眼瞥到客廳裏的挂鐘,天哪,要遲到了,她只得抛下所有的疑問,匆忙跑進卧室。
這一上午,葉曦是在昏昏沉沉中度過的,可是幾乎每個人見到她都會暧昧地問:“你的酒醒了嗎?”搞得她越發頭痛郁悶。
午休的時候,Michael叫住葉曦:“葉,你怎麽了?今天你的臉色很不好。是昨天喝醉了嗎?”
“是的,Chef,昨天我喝醉了,以後我再也不敢喝白酒了。我的腦袋都快炸了。”葉曦哭喪着臉。
昨天晚上因為Michael是外國人,大家都沒有為難他。他只是淺嘗了一口那濃烈的透明液體,就被嗆得不行,結果被大家夥笑了半天。
現在他看到捧着腦袋,痛苦的葉曦,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他拍拍葉曦的肩膀:“葉,看來還是溫潤的葡萄酒更适合我們法國人呀!”
葉曦沒有接他的話,捏着發痛的額角,心裏卻在嘀咕:拜托,我也是中國人。
陳遠山進來時正看到這一幕,他走過去和Michael打了招呼,然後拉過葉曦,遞給她一個外賣盒:“今天中餐廳的白粥,還有醬菜,我估計你沒什麽胃口,吃點這個吧。”
葉曦點點頭,接過來,“謝謝,我确實沒什麽胃口。對了,我正想找你呢。”
“什麽事?”
“你昨天晚上走的時候,我睡在客廳沙發上了?”
“是呀,怎麽了?”
“可是今天早上我睡在卧室的床上呀。”
陳遠山笑了,“那你醉得可不輕,居然自己睡到床上都不記得了。”
葉曦仔細看了看陳遠山,确定他沒有說假話,她決定不再追究這個問題,“好吧,謝謝你。不過我今天簡直頭痛欲裂,有沒有什麽辦法呀?”
陳遠山笑得更歡了:“沒辦法,喝點蜂蜜水吧,或者以後我幫你練練酒量,多喝幾次,就好了。”
葉曦不禁白了他一眼:“還喝?我再也不喝了。還是葡萄酒比較适合我。”
“那你不就成了法國人了?”陳遠山揶揄道。
葉曦知道他的法語很好,一定是剛才已經聽到了Michael的話,她苦笑道:“法國有句諺語:這個世界上有兩種事情是無法掩飾的,醉酒,還有愛情。今天似乎所有人都知道我昨天喝醉了。真是丢臉呀!”
“也許很快就會有另一件事沒法掩飾了。”陳遠山小聲說了一句。
“什麽?”葉曦沒聽清。
陳遠山笑笑:“沒什麽,我說你快點吃粥吧,一會兒就涼了。”
今天是聖誕節,預訂餐桌的客人都是一家人,或者就是情侶,只有一桌客人是單身一人。前廳的女服務員來傳菜時告訴廚房,那桌單身的客人是個極其英俊的超級帥哥,而且他指定要一套菜品都能配上阿爾薩斯的白皮諾葡萄酒。
Les nuages按照法國餐廳的标準收藏了近100個品牌的名酒,其中以法國波爾多兩岸出産的葡萄酒為主。餐廳裏收藏的阿爾薩斯白葡萄酒也不少,但是白皮諾卻只有一種,是葉曦從法國帶來的私人珍藏。侍酒師也是法國人,名叫Spencer。他和葉曦在法國時就是朋友,知道葉曦很寶貝這兩瓶白皮諾,所以這酒他是不會随意推薦給客人的。
葉曦有些奇怪,但是既然客人有所要求,廚房還是要提供服務。Michael和葉曦商議好菜品,照例要由主廚去征詢客人意見。葉曦就開始着手準備了。
Michael很快回來了,他高興地對葉曦說這位客人他在法國時就見過,是熟人了,人家是特意來捧場的。最後他們準備了法式鵝肝凍、龍利魚,還有羅西尼牛脊肉。其中鵝肝是阿爾薩斯的特産,而龍利魚肉質鮮美清淡,都是白皮諾的絕配。只最後一道牛排,侍酒師還是建議搭配了阿爾薩斯産的唯一一種紅葡萄酒黑皮諾。
葉曦本想出去看看這位對阿爾薩斯葡萄酒情有獨鐘的客人,可是今天是聖誕夜,實在太忙了,最後也未能如願。直到餐廳打烊的時候,女更衣室裏前廳的服務員們還在熱烈地談論着那位英俊又多金的帥哥。葉曦不禁失笑,無論到了什麽時候,女人間的話題似乎永遠離不開男人。
葉曦走出酒店大廈,一輛黑色的保時捷停在她身邊,是陳遠山。他笑着招呼她:“走吧,我送你回去。”
她沒有推辭,笑着上了車,“不是送,是順路而已。拜托,我們住在一棟大樓裏。”
陳遠山沒有反駁她,卻問道:“今天是聖誕夜,有什麽活動嗎?”
“哦,我老了,不适合那些夜生活了,現在只想回家睡覺。而且,昨天喝太多了,到現在還難受呢。”葉曦按了按太陽穴,疲憊地說。
陳遠山沒有再說什麽,只專注地看着前面開車。在這安靜中,葉曦靠在椅背上,很快就睡着了,她實在是有些累了。
陳遠山側頭看了看她的睡顏,心裏變得格外柔軟。這個女人,不會給你活力四射的激情,但是在她身邊,他總是覺得平靜和舒服,他有種想要安定的欲望。
陳遠山把車開得很穩,葉曦也就一直睡着,直到車進了地下車庫,她還沒醒。陳遠山沒忍心叫醒她,她看起來的确累壞了,廚房如戰場,每個人都承受着巨大的壓力,既要加快速度又要保證質量,而且這兩天訂單量都是滿額的,男人都受不了,更不要說像她這樣柔弱的女人了。而且她所擔任的職位,要比普通廚師承擔更多的責任。
等葉曦醒來的時候,只覺得渾身酸痛,她用手捶了捶有些僵硬的脖子,一轉臉發現陳遠山正專注地看着她。葉曦愣了一下,她急忙調開視線,這時才發現已經到了公寓的停車場,“啊,已經到家了。你怎麽沒叫醒我?”
陳遠山沒有回答她,卻伸出手替她捏着後脖頸,語氣溫柔地說:“怎麽?扭到脖子了?”
葉曦登時紅了臉,她有些尴尬地讓了讓,故作自然地說:“沒事,我們上去吧。”說着,急忙推開車門,下了車。
“葉曦,”陳遠山在後面叫她,葉曦只得停下來,陳遠山追上來繞到她面前:“你在怕我?”
“沒有,我為什麽要怕你呢?我只是,只是太累了。我……”葉曦有些無措。
“我喜歡你,你知道吧?”陳遠山決定開門見山。
葉曦不禁擡起頭,看着他。這是個溫文爾雅的男人,有着睿智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性感的嘴唇,他待人處事文質彬彬,面面俱到,卻不失真誠,是個很不錯的男人。
“你不讨厭我吧?”陳遠山看葉曦沒有說話,只是看着自己,不由調笑道。
“啊?哦,當然,我怎麽會讨厭你。”
“那就行,如果你不反對,我們可以先交往看看。好嗎?”陳遠山語氣輕松地說。
此刻,葉曦不知道該說什麽,如果說她對這個男人一點感覺都沒有,那是騙人的,可是說愛,似乎又不足夠。她有些猶豫。
陳遠山卻沒有再逼問她,他自然地拉住她的手,把她牽進電梯,電梯平穩地向上升,很快就到了三十三層。這過程中他一直牽着她的手,而她也沒有掙脫。陳遠山把葉曦送到家門口,然後拉住她的另一只手,突然低頭輕輕吻了她的額頭,葉曦一下僵住了。
“聖誕快樂!明天見!”陳遠山看着發愣的葉曦,突然有些開心,他溫柔地說:“進去吧。早點休息。”
葉曦點點頭,打開門進去了。聽着外面腳步聲走遠,葉曦的心裏有些感傷,就在剛才他吻她額頭的那一刻,她的心裏想起的是多年前在游樂場,李暮昀也是這樣突如其來地吻了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