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如逆旅(正文完)
何柒聊和二師兄找了個無人的地方,遠遠的看着校霸版李凱樂腳踩桌上對瓶吹,跟着兄弟侃牛逼,“二師兄你在這呆了多久啊?還有你的夢裏怎麽有兩個你。”
“不知道現實時間,這是第三十四次。”二師兄眼眸餘光看到了自己逐漸透明消失的指尖,不由攥緊拳頭。
何柒聊奇怪道,“耶?可是外面才過三天。”
“鬼門和現實的他們時間流速不同。”二師兄鄙視的看着何柒聊,就像在看一個文盲,“至于會出現兩個我,現在你看到的我只是一個靈氣凝成的靈魂,可能是我修為比較高,制造幻境的人暫時無法支配我,讓我完全沉溺這個幻境。”
何柒聊高興的錘了一下手,“既然二師兄沒變成傻子那就好辦了,跟我一起分析分析是怎麽回事。”
“喂喂,我高中哪有那麽傻。”二師兄撇了撇嘴,一邊抱怨,一邊與何柒聊互通了信息。
“你是說卓淨明的視線看向你身後,還有黑暗中一雙金色的眼眸一閃而過,你懷疑你身後有什麽東西?”
二師兄嘶了一聲,有些難辦的撓了撓頭,“聽你這麽說,我一直想說,你身邊有一條狗诶,剛好也是金色眼瞳。”
“狗?”何柒聊低頭看向四周,空無一物,“我看不見。”
“嗯,是一條黑背,至少在我的記憶中,我從沒見過你身邊跟着這樣一條狗。”二師兄大概比劃了一下,“感覺跟之前看到女鬼身後的很像,就是大小不太一樣。”
二師兄若有所思道,“也許能試着窺見一絲與她相關的過去。”
二師兄回過神來,用靈氣在空中勾勒出一道紋路,“小師妹,你在黃紙上試着畫一下這張符。”
何柒聊拿出剛買的紙筆,率先給二師兄打了個招呼道,“這時候的我不學道法,不一定有本事畫出來哦。”
“沒事,很簡單的符,窺見多少就是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樓下的校霸已經被隔壁桌談戀愛的體教制裁,當場抓獲摁回學校。
二師兄的身影逐漸消散,快聲道,“這個幻境在吸收我的靈力,大概下一個輪回我就能拿到符紙交給你。”
夢境重啓,再次重複相遇的模樣,何柒聊沒看到二師兄透明的身影,按照劇情走到了吃燒烤,擰着眉頭停下了腳步,轉身想抓校霸版的二師兄檢查一下。
校霸版的二師兄任由她抓走,等何柒聊找到空地轉頭一看,校霸版李凱樂正嘴角含笑,調侃道,“喲呵,這不是小師妹嗎?”
何柒聊:“……”你踏馬!
在何柒聊正想摁着校霸版二師兄猛錘時,校霸版二師兄忙抱頭讨饒,“好了好了,作為欺騙你的補償,這次我畫符我畫符,您老坐着等就行,上次你看到了嗎?那女鬼的過去。”
何柒聊臭着臉說道,“沒用。”
“也許,這女鬼比我們想象的要強。”校霸版二師兄罕見的沒有跟何柒聊鬥嘴嘲笑。
校霸版二師兄閉上雙眼,透過漂流玩偶的眼睛,他看到了臨海市的天空被已然陰霾遮蔽,伸手不見五指,嚴肅道,“必須快點結束鬼門了。”
校霸版二師兄繪制好符咒,還畫了幾張防護兩人的符咒,他怕鬼怪萬一被激怒反撲,所幸那只陰氣凝成的黑背目光專注的看着何柒聊,并不管校霸版二師兄在幹嘛。
兩人看到了這樣一幕,溫馨的卧室中,看不清眉目的女人握着水果刀幹脆利落的紮了自己的心髒,随後她抱着一個緊閉雙眼,猶如睡着了的小女孩,顫着手補了一刀。
“你有沒有覺得……這發展好像不對勁?”校霸版二師兄一驚一乍道,“嘶,怎麽開場就是死亡現場,可惜我現在的能力只能看到最深刻的一瞬。”
看到何柒聊的手有些後怕的搭在了自己的胸上,校霸版二師兄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腦袋,“呼嚕呼嚕毛吓不着。”
校霸版二師兄從垃圾桶撿起何柒聊丢下的那張代表相遇的符紙遞給何柒聊,看她臉色難看的不行,攥着符紙笑道,“我給你講了個笑話吧。”
“從前有個小偷,實名登記入住電競酒店,把電腦配件拿去賣了,賣了一千多拿去做頭發。”
“被抓了。”何柒聊心情不好不想聽冷笑話。
二師兄版李凱樂很不滿,“你應該問頭發呢?”
何柒聊面無表情的捧哏道,“頭發呢?”
“這不在腦袋上嗎?”李凱樂的眼神忽然變得懵懂,随後擰着眉頭道,“我們認識嗎,你就跟我搭話,女人不能倒貼不懂啊!”
李凱樂說話喜歡手舞足蹈,原是他一個沒注意就松開了符紙,何柒聊嘴角彎起,垂眸道,“我們的确……素未相識。”
李凱樂看她露出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下意識想問問到底怎麽了,還沒等他把話問出口。
只見女孩沉默轉頭往遠處走去,這時小弟們打來電話,“老大你怎麽還沒來啊!等你半天了。”
“就來了,我好像看到了個奇怪的女孩子。”李凱樂晃了晃腦袋,再次擡頭時,奇怪的女孩已了無蹤跡。
電話那頭的小弟們一驚一乍,争先恐後的搶着通話的手機,“女孩?”“什麽女孩。”“老大要談戀愛了?”“我們有大嫂了?”
李凱樂怒罵道,“瞎說什麽八道,有個屁,什麽都沒有。”
這一次,坐在燒烤攤上和小弟們吹牛逼喝酒的李凱樂口袋中沒有了那張符紙,也少了一個女孩。
何柒聊穿過大門,走入一片黑暗之中,點點磷火照亮前路,雙手在逐漸變小,年齡也在縮小,像是在走一條逆行的道路,無數次想回首,又再次逼着自己繼續往前走。
“師父曾經說過一種說法?道理?大概意思是,萬物因果互相交織,沒有先後,生死也是如此。”二師兄拿着樹枝,在左右兩邊分別寫上生與死,在中間畫個一條線,兩側打上箭頭。
“由生到死,由死而生。”二師兄想了想,解釋道,“由生到死的意思很簡單,人從出生到死亡;由死而生則是,這輩子的出生是由上輩子的死亡開始,從出生開始就是向着死亡前進,生如逆旅,向死而生。”
黑色的陰影如影随形,何柒聊的雖然看不到它,似乎随着年紀的縮小越發能感受到它的存在了。
十五、十四……六、五,眼前突然出現了個點着鬼火路燈的分岔路口,一抹看不清眉目的人影擋在她的身前。
何柒聊至此已經完全确認,這整一個鬼門都與她有關,潛藏着她遺忘的記憶與真相,“你給我的感覺很熟悉,你不想讓我過去,有什麽不能讓我看到。”
她的記憶從八歲起,在孤兒院遇到了臉色蒼白的裴玺,命運因此有了轉機。
何柒聊忽然感覺自己的衣袖被什麽東西拉扯,低頭一看,是一只七十厘米高瘦弱的黑背犬,看起來只有八個月大。
黑背燦金色的獸瞳仿佛在說着什麽,何柒聊遲疑的念出自己讀出的話語,“你說你幫我攔住她?”
當黑背當真點頭,對陰影呲牙咧嘴時,通人性到何柒聊懷疑自己可能是瘋了,口嫌體正直的越過陰影。
陰影再次攔在了何柒聊的面前,“過去并不美好,你不會想知道,馬上滾回去,我會把你和你的朋友們送出鬼門。”
“你有這麽好心?可我有必須要做的事,必須保護的人。”何柒聊說着,打算給陰影貼上定身符,陰影像是知道她的想法,側身一躲,黑背迅速咬住它的腳。
沒想到小黑背和自己的配合如此默契,何柒聊開心的揮了揮拳頭,“耶,小黑背,幹得好。”
“呵呵,即使真相你并不能承受?”陰影冷笑,低頭看了看黑背,随後抱起它,“那你去吧,我不會再攔你。”
黑背想再繼續跟随何柒聊的舉動被攔了下來,被陰影強行摁在了懷中,何柒聊莫名的不想再與其起沖突,小聲罵道,“謎語人真煩。”
那是一個沒有星星的夜晚,家裏點起了暖黃色的燈光,看不清眉目的媽媽端來了一杯牛奶,“和我一起走吧,了了?”
了了睡前有喝牛奶的習慣,了了喝了一口牛奶,感覺有些苦澀,吐了吐舌頭,将杯子舉到媽媽的嘴邊讓她嘗嘗,“媽媽苦。”
媽媽抿了一口道,“就是這個味道,了了乖,喝完睡一覺就好了。”
“好叭。”了了很聽話,一口一口的喝完了牛奶,即使她一點也不喜歡今天的牛奶。
“與其活着在煉獄中受苦,不如跟爸爸媽媽一起走。”媽媽溫暖的手掌輕撫着孩子的發絲,“了了你想爸爸嗎?爸爸在另一個世界等我們,我們一起去找他好不好?”
了了再次睜眼時,她看到了媽媽抱着她睡着了,太陽當空照,了了想捏一捏媽媽的鼻子,叫貪睡的媽媽起床,随即就看到自己的手穿透了媽媽的臉。
了了懵懂的站起身,看到媽媽的懷中還有一個了了,奇怪的想要拉開搶她媽媽的壞家夥,可是拉不了,一點都動不了。
這時,看到經常陪她玩的狗狗朝自己撲來,舔了舔她的臉頰,小女孩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了,跟着小狗狗在大樓裏奔跑玩耍。
玩累了後,了了蹲在地上,難過的想要找媽媽,可是她找不到家了。
媽媽不知所蹤,她抱着狗狗走了很久,也找了很久,看到掉在路上的一塊錢,了了很高興,可以買糖啦,可是她怎麽也撿不起來,急的大哭眼角卻沒有淚水落下。
“媽媽,媽媽,錢,媽媽喜歡的錢錢。”
忽然,她聞到了一股媽媽身上的味道,跟着味道走啊走,她看到了躺在棺材裏的媽媽,媽媽的懷裏有另一個了了。
了了太想媽媽了,顧不上思考怎麽會有另一個了了,窩在媽媽的懷裏小聲道,“媽媽,你怎麽不抱抱我啊,抱抱了了好不好。”
“了了感覺肚肚好痛,媽媽幫了了揉揉好不好。”了了戳了戳自己和媽媽胸上的刀口,一人一個,一模一樣,了了莫名高興了起來。
媽媽沒有回答,了了待不住的亂跑,不知不覺跑到了一片黑暗中,她看到了想吃她的怪物,忍不住抱着黑背瑟瑟發抖,再次睜眼時,她發現怪物不見了。
黑背叼着硬幣放在她的手心,了了這才發現地上多了好多亮晶晶的硬幣,跟媽媽喜歡的錢錢很像。
“是你找來的嗎?你真是太棒了。”了了開心的親親小狗狗,有了錢錢,媽媽也會開心,媽媽說爸爸欠了好多好多錢,要好多好多硬幣。
了了就這樣以鬼魂的模樣飄蕩了很久,陰陽的夾縫很冷很寂寞,迫切的想要朋友,以及金錢,執念由此而生。
沒錯,就是錢。爸爸會死是因為錢,媽媽會死也是因為錢,只有擁有錢,她才能擁有一切。
她死在了五歲那年,也在頭七那天複活,是老道士帶着她走出了陰陽的夾縫,賜予她新生。
再次回到分岔路口,還是那抹看不清眉目的陰影,何柒聊已不再一無所知,“我知道你是誰了,你是因我對死亡的恐懼而生的……第二人格。”
“你記着我遺忘了的孤寂,是我不願面對的……過去。”陰影随着何柒聊的話語顯出模樣,一模一樣的面容如鏡像雙生。
在這一刻,何柒聊已經想好了。
何柒聊将手中攥緊的硬幣與破舊的符紙交給她,愣愣的看着腕上紅繩栓住的兩枚銅錢,随後緩緩褪下放入她的手中,“我想讓你,替我走向未來。”
何柒聊抱起黑背,注視着它金色的眼眸,“帶我去找你,找你的本體。”
何柒聊回首,最後看了眼對方掌心的物品,前方的黑背汪了一聲,她義無反顧的奔向了鬼魂的末路,在那盡頭有着思念她的最重要的朋友。
“媽媽……我想養它。”了了抱着被人砸破腦袋,滿頭是血的流浪狗,是一條黑背。
它睜開有些渙散的金色的瞳眸,伸出舌頭舔了舔她的脖頸。
“告訴媽媽,為什麽你會想要養它?”蔣蓉彎下了腰,“它不是那些你随手丢棄毀壞的玩具,是一條鮮活的生命,一旦你下定決心,就你需要負擔起它的人生。”
了了低頭看向腳尖,她不會給媽媽添麻煩,也同樣不會告訴媽媽,她很寂寞。
幼兒園裏,新來的小男孩做完自我介紹後,在一衆或活潑或害羞的小朋友中,孤僻的了了在一衆幼兒裏格外鮮明,“我……我能坐在你身邊嗎?”
了了看向身旁朝着自己微笑的小女孩,從她來這個小女孩就坐在了這裏,了了沒有權利趕走她。
于是了了搖了搖頭,“不能。”
小男孩被拒絕了很受傷,倔着脾氣問道,“為什麽?”
“因為有人坐了。”了了的語氣太過理所當然,男孩看着了了身旁空蕩蕩的座位,眼神瞬間瞪大,神色驚恐,哆嗦着嘴唇緩緩退後。
看不到的女孩調皮的想伸腳絆人,了了認真的對她說道,“媽媽說不能欺負別的小朋友,那是不對的。”
男孩像是被了了對空氣說話的舉動吓到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來。
女孩撇了撇嘴,“是他想搶我的座位,是他的錯,哼,活該。”
她生來與周圍的小朋友格格不入,他們看了了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怪物。
“了了媽媽,了了可能不太适合呆在我們幼兒園,你把她接回去吧。”
了了聽到老師這麽說,從此以後,她就不再上幼兒園,而是被限制在了家中,門窗都被媽媽封好,除了看幼兒圖書,就只能搬着小板凳,墊腳看向窗外,流浪的小黑背在草地上自由的奔跑。
透過鋼筋澆築的縫隙中,她看到了藍天自由與飛鳥,也同樣看到了自身的孤寂。
在聽到小黑背饑餓的嗚咽,了了毫不猶豫的将自己的飯通過縫隙塞給它,從此小黑背在她的窗外住了下來。
直到這天,小黑背叼着球興致沖沖的超她跑來,一個握着棍子的男人想要拖走狗狗,黑背卻抵死不從,張着大嘴咬了男人好幾口,男人掄起了棍子。
聽到血肉的撞擊聲,骨頭的碎裂聲,以及其他住戶的謾罵聲中,男人終于放棄,捂着不斷流血的傷口,啐了一聲,“晦氣。”
了了的眼中蓄滿了淚水,她擦了擦不斷掉下的眼淚,生疏的學着媽媽的辦法打開了門鎖,她學東西很快,知道媽媽不想讓她出去,她也就從未私自打開過這扇門。
媽媽丢掉了已然死去的小黑背,聲音冷酷,“你連自己都依附他人而活,又如何負擔另一個生命。”
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何為生死。
卧趴在金幣山上的巨獸陰影雙眼微阖,就像守着財寶的巨龍。
一路走來,何柒聊已經褪成了死時的模樣,五歲的手稚嫩幼小,撫上它的兩頰,叫出了它的名字,“白鷺,我在這裏,你還不醒嗎?”
白鷺是代表自由的白鳥,是她的羨慕與期盼,如今,自由的飛鳥困在黑暗的囚籠,沉溺囚禁于過去的幻夢中,以此維系着與她無望的契約。
在她的呼喚中,黑背悄然睜開了他那雙金色的獸瞳,低頭看向渺小稚嫩的人類,用爪子不斷将金幣扒拉到何柒聊的面前,發出了微弱的嗚咽,仿佛在說,“看,這是你喜歡的,好多好多。”
何柒聊沒有看她執念至今的東西,而是看向眼前瀕死的巨獸,它已經很虛弱了,虛弱到哪也去不了,孤獨的守着她喜歡并且執念的金幣山中。
看何柒聊不喜歡,它又從金幣山中扒拉出一鬼一人,正是陸時昭和二師兄李凱樂。
見何柒聊的目光還是落在自己身上,巨獸終于慌了,小狗狗能有什麽壞心思呢,它只是想讓它的小主人不再孤單,不再為此難過。
唯一的私心大約是,它就要死了,它想死在與她同行的夢中,所以才會抓來擁有何柒聊氣息的陸時昭和何柒聊。
它像是感覺到了什麽,嗚咽一聲,“你已不再寂寞了嗎?”
何柒聊抵上巨獸的額頭,憑借與鬼同行契約的共感,白鷺看到了她新生的記憶,何柒聊也同樣看到了它的記憶。
看到了它所經歷的一切,看到它在自己不見後跌跌撞撞的找她,與鬼厮殺,将陰氣凝成金幣等她回來;看到它撕開裂隙前往人間,循着氣息輾轉人群。
它看到了待何柒聊如親生子女的養父母、裴玺、裴姨裴叔、師父、二師兄、陸時昭……
普通人沒有對陰物的認知,它無法帶走他們,裴玺有她庇佑,所以只有陸時昭和二師兄出現在了這裏。
在重來一世的旅途中,她與他們相遇,擁有了家人、愛人、朋友,它将與她相關的人掠奪至鬼門,制造幻夢,沉溺于過去,幻想與她同行的未來。
何柒聊終于可以自信的對它,對自己說道,“我已不再寂寞,因為我不再是孤身一人。”
它伸出爪子,凝聚形狀的絲絲陰氣逸散在空中,本該燦如烈陽的獸瞳黯淡無光,何柒聊耳邊的紅痣愈發暗淡,依然将她攏入懷中。
何柒聊知道它就要死了,它本該留在過去,多年來卻憑借着對她的思念,或者說執念留存至今。
“我們一起走吧。”何柒聊懂得死亡的寂寞,所以不願讓它獨赴寂滅。
她擁有一切鬼魂的壞習慣,與白鷺都是不該留于人世的執念,由她奔向過去,由另一個她走向未來。
借着與巨獸共感得來的權柄,何柒聊看到另一個她順着時間向前,與二師兄李凱樂,與鬼魂陸時昭相遇……
她曾經守着過去的陰影,寂寞的守望着忘記過去、與人相遇的自己,在何柒聊得知過去的一切時,她們已經沒有任何區別,都是名為‘何柒聊’的存在。
何柒聊聽見自己的聲音,“這樣就夠了嗎?”
“這樣就夠了。”何柒聊想,帶着微末的遺憾而逝,也是‘人生’的一部分,更何況,她早該死在十八年前的那個夜晚。
孤獨是一種病,無藥可醫,但至少有你的陪伴,我很幸福。
何柒聊撫摸着白鷺冰涼的皮毛緩緩閉上了雙眼,耳邊的紅痣如回光返照一般,一瞬亮如白晝,照亮了漆黑的鬼門,耳側的紅痣徹底熄滅,露出沒有任何印記的耳垂。
黑暗的碎片破碎剝落,透亮的天光落下,思念的巨獸合上了眼眸,由它而起的鬼門消失殆盡,陷入其中的陸時昭、二師兄驟然驚醒,驚魂未定的擦着冷汗,他們好像做了個噩夢。
由陰氣凝成的游輪發出簌簌裂聲,甲板上的紅衣女鬼,露出了釋然的微笑,“你終于解脫了嗎。”
她又跳起了無人觀賞的獨舞,在游輪徹底消散時,奮起一躍落在了無人無鬼的碼頭上,彎腰行了個屈膝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