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語笙不是故意不接裴執電話的, 實在是沒聽到。
她也不會因為這件事和裴執鬧脾氣,無論那個女孩子是不是裴執的女朋友,她都不能生氣, 也不能和裴執鬧脾氣。
一來她也不是裴執的什麽人,沒那個資格生氣, 二來裴執這麽照顧她,她再鬧就太不懂事了。
她一邊擦頭發,一邊按了撥號。
這次裴執接的很快。
裴夫人是半夜不舒服的,裴興德要忙工作, 所以他和一個護工一起陪護, 雖然不是裴夫人第一次生病,但是裴執也跟着熬了一夜。
他就是沒想到, 霍星洲來的時候亂七八糟的東西拎了一堆,遞給他的時候說, 你家那小姑娘來了,沒走到病房就離開了, 好像還有點生氣。
那些東西全是送病人的, 只有一罐冰糖雪梨,還是溫熱的, 裴夫人也不能吃甜食, 不知道是給誰的, 但是顯然只能他吃了。
霍星洲興致勃勃拿了碗出來, 小聲道:“不會是人小姑娘給你炖的吧, 看着還挺好喝的樣子。”
裴執一腳踹他凳子上,怕吵到裴夫人,也壓低聲音:“起來,自己回家炖去。”
霍星洲氣得翻白眼, 這麽大一罐,你喝得完嗎?怎麽吃獨食呢你?但是在病房裏也不好跟他吵,于是悻悻地出門去抽煙了。
醫院事情多,不能好好說話,也就是回家洗漱換衣服的時候,才有時間給林語笙打個電話,打過去林語笙也沒接。
裴執打開電腦處理白天積壓的工作,沒過多久,林語笙的電話就回過來了。
“裴執哥哥。”她聲音有點低,聽起來好像情緒不高的樣子:“剛才沒聽到電話響。”
她很少這麽正兒八經地這麽叫裴執。
“怎麽了?”裴執停下敲鍵盤的手,問她:“白天去醫院怎麽沒進去,霍星洲說你把東西給他就走了,誰惹你生氣了?”
裴夫人生着病,他自己陪護一夜,可能也不是很舒服,到了這個時候還要打電話問她為什麽不開心。
是她想要的太多,才會生氣,才會讓裴執擔心。
如果一開始沒有那個奢望,這個時候也不會因為這種事情有脾氣,想想如果哪天林硯帶了個女孩子,她應該很開心自己哥哥脫單,很開心自己有了嫂子。
歸根究底,她沒真的把裴執當哥哥。
“我自己的問題。”林語笙換了個話題:“你喉嚨好點了嗎?阿姨怎麽樣,我要不然明天再過去一趟吧。”
窗外一片冰雪世界,樹枝上的雪偶爾會掉落一些,帶起一串細雪,一切靜谧又柔和。
“馬上就出院了,這兩天天氣不好,你別跑來跑去了。我這裏沒什麽大問題。”裴執聽她語氣正常,稍微放心,繼續道:“冰糖雪梨你炖的嗎?”
林語笙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對自己的廚藝也不是很有信心,她無意識地攥緊了衣角,回道:“不好喝嗎?”
裴執聲音裏帶了絲笑意:“很甜。”
醫院的插曲好像就這樣過去了,林語笙的心情也在攤牌直說和做好兄妹之間難以抉擇,好在要準備比賽,也不會一直想着這件事。
林語笙對待事業也比較認真,可能是因為熱愛,十分投入,一落筆整個人的思緒就會跟着線條走,反而不會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比賽分三輪,第一輪是初賽,會刷掉三分之二的人,初賽的題目是光,一切可以呈現光的設計,都可以。
林語笙忙着準備比賽,也聽說了裴夫人的身體确實沒有大礙,住院三五天就出院回家好生養着了。
人沒事比什麽都好。
閑下來的時候,她腦子裏還是會浮現出那天在醫院見到的那一幕,她沒了那個心思,老實得不像話,接近年底,裴執可能工作也忙,兩個人有一周都沒聯系。
今年冬天,洛城的雪格外多,之前那場大雪還沒化完,天上又開始飄起了雪花。
林語笙白天和丁琪在一起,吃了晚飯才回來的。
走到小區門口的時候順道過去領了快遞。
是她又買的專業書,白天她不在家,讓人給放樓下了。五本書,被快遞箱子包裹得嚴嚴實實,抱起來也特別重。
她一來沒帶傘,二來也沒手撐傘,雪花落在她臉上,冰冰涼涼的,抱着快遞的手就這麽一會兒也凍得不得了。
“林語笙。”一道溫柔的男聲叫住她,她回頭,正好看到拿着傘的路嶼舟。
他好像也是臨時出來辦事,身上的衣服是休閑服,叫停林語笙後他邁開步子過來,把傘撐到她頭上:“東西很重嗎?我幫你搬吧。”
“不用麻煩了。”這點東西也只是占手,還不至于搬不動,林語笙婉拒道:“就幾本書而已。”
裴執到的時候正好看到這倆人在小區門口說話,林語笙手裏抱着東西,路嶼舟把傘撐到她頭上,好像在和她說些什麽。
說着說着路嶼舟還動起手來,好像要幫她搬。
裴執只覺得一股火騰地一下就燒上來了,他之前說忙完了再找林語笙,但是之前裴夫人住院,公司的事情又推不開,終于有時間過來,剛到就看到這一幕。
他把車停好,開門拿着傘下車。
在路嶼舟堅持要幫林語笙搬東西的時候,猝然開口道:“我來吧。”
一邊說,一邊在林語笙驚訝的目光中接過那個箱子。他單手抱着快遞箱,另一只手幫林語笙撐起傘。
他身上穿的還是黑色的外衣,整個人看起來十分高大有力量,路嶼舟被他這麽一襯托,就顯得太過于書生氣。
雪還在下,林語笙看了看僵持的氣氛,不着痕跡地搓了搓凍僵的手:“站這裏太冷了,咱們回去吧。”
說完看了眼路嶼舟:“不好意思啊,今天真的不用麻煩你了。”
路嶼舟溫和地笑笑:“那你回去路上慢點。”
裴執全程寒着臉,看起來比這晚上的雪還要冷上幾分。
兩個人一路上也沒說話,一直到林語笙開了門,兩個人進屋,裴執才開始發作,他把快遞箱子放在玄關處,寒着臉把林語笙拉到沙發上,讓她坐着,接着拉了椅子坐在她對面。
林語笙只覺得他這脾氣莫名其妙的,她挺直腰板,先發制人:“你兇什麽兇!”
裴執一雙長腿随意放着,明明很随意的姿勢,卻莫名有壓迫性,他看着她說道:“你就不能長點防備心,那人都動上手了你都不知道躲。”
林語笙這才反應過來裴執這氣是怎麽來的,原來真把她當妹妹管了。人家路嶼舟又沒碰到她。她想了想,開口道:“我還是挺有防備心的,那個,你能不能先走啊?”
裴執:“?”
林語笙往後縮了縮,離他遠一點:“我就是覺得,這大晚上的,你一個大男人,來我家裏,還這麽兇,就……也挺危險的,要不然你先回去,等你心情平複了,咱們明天再好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