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把我列到你撒嬌對象裏吧 難道是你不行……

“你碰她一下試試。”裴執看了他一眼, 接着一把拉起沙發上的外套,走路都帶風,關門的力度有點大, 砰地一聲,帶着隐隐的餘威。

霍星洲坐在沙發上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愣神, 好半晌才覺得自己剛才被他那一眼看得有點腿軟。

跟要殺人似的,他差點都覺得自己要命喪當場。

至于嗎?這麽生氣,都急成這個樣子了還說不喜歡。

裴執一路開着車,試圖和林語笙打電話, 但是根本打不通, 電話是關機狀态。

夜色将至,霓虹燈漸漸亮起, 裴執只覺得心急如焚。霍星洲的話每一句都在他耳邊回響,他不知道林語笙現在會是什麽樣的狀态。

林語笙出事他是知道的, 都鬧到上熱搜了,他也知道林語笙肯定沒有抄襲, 正在幫林語笙找證據, 他只是沒想到,林語笙和林開誠會在這個時間點鬧成這樣。

一路疾馳, 到小區下車的時候才驚覺外面溫度這麽低, 他一眼看到三樓的燈是關着的, 窗口一片漆黑。他心裏一緊, 加快步子上了樓, 他甚至不知道林語笙是不是真的在家。

到的時候發現門竟然沒有鎖,離了一道縫,他推門進去,發現窗戶都沒關, 夜風吹進來,把窗簾吹得稍微晃動。屋子裏冷得沒有熱氣,隐約有酒的味道。

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為客廳鋪了一層暗光。

裴執借着月光看見桌上一片淩亂,上面放了幾罐啤酒,有些空罐子歪倒在一旁,林語笙似乎是躺在沙發上,身上蓋了了一層薄毯。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他走過去,才發現林語笙在小聲地抽噎。肩膀也輕微地在顫動,就連哭都是壓抑着的,那一瞬間,裴執呼吸一滞。

林語笙當時崴腳的時候,眼睛都疼出淚了,也沒有真的哭,她會一臉驕傲地捧着玫瑰花送他,即便他沒有回應,林語笙也從不挫敗。她奶奶過生日那天,她一個人站在雨裏發呆,盡管失落,也沒有哭。

像是一朵迎着驕陽盛開的花,熱烈又張揚,永遠生機勃勃。

他也相信,項鏈這件事沒有打倒她,讓她躲起來哭的,可能是因為和林開誠的争吵。

裴執有種想把她抱在懷裏好好哄哄的沖動,想替她把眼淚都擦了。他自認自己已經很少被觸動了,但是卻藏不住對林語笙的心疼。

正想着,林語笙卻忽然開口了。

“裴執,你別開燈。”她聲音因為哭過的原因,帶了些鼻音:“我沒有喝醉,而且我哭了,別開燈。”

裴執的手無意識地攥了起來,他開口,聲音柔和,帶了絲自己都不察覺的溫柔:“我不開燈,也不看你。我去把窗戶關上,你在沙發上別動。”

他走過去關窗,十一月的天已經是冬天,夜裏的溫度接近零下,好在北方的屋子都有暖氣,自動送暖。屋子裏雖然冷,但是也不至于真把人凍壞。

窗戶關上,他又回到客廳。

林語笙已經從沙發上坐起來了,她心情應該還是很失落,像是在自言自語:“我今天,跟我爸吵了一架。他從來都不關心我真的喜歡什麽,只覺得自己給我的就是最好的。”

“小時候我媽不要我,丢下我走了。別的小朋友都去游樂場玩,沒人帶我去,我去找他,他給了我兩張錢,讓我去買東西,不要吵他。”

裴執只覺得心頭絲疼痛似乎一直沒有下去過,小鋸子似的,一來一回,拉扯着他的心,難怪林語笙那時候會說出送你一輛等價的車這句話。她不是不尊重別人,她是在笨拙地表達喜歡。

她好像是又哭了,伸出手背擦了擦眼淚,繼續說道:“我不是賣慘,也不是想讓你同情我,我就是……”

她向來不喜歡示弱,今天是真的很難過,又因為這些酒精,她才多說了兩句,說多了又覺得矯情。

“你說我不知道什麽是喜歡,可能是吧。”她攥着毛毯,努力讓聲調平靜:“我從來沒有被人喜歡過,所以我也不知道怎麽喜歡別人。”

“謝謝你來看我,你可以走了。”她像是覺得自己說多了,開始趕人:“你放心,我不會想不開。我就是,想休息一會兒。”

裴執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這才走過去,屋子裏的溫度正在回暖,他伸出手,幫林語笙擦了眼淚。

觸手冰涼,濕潤。

裴執不會說什麽花言巧語,他從小到大性格不好,十幾歲的時候又被裴興德扔進部隊操練,直來直去,基本沒怎麽和女孩子接觸過,更不會哄人。

“誰說沒人喜歡你。”裴執彎腰,輕輕抱了抱林語笙,有些安撫地拍拍她的背:“在自己家裏,想哭就哭吧。”

林語笙把頭埋在他的肩膀上,因為這句話,眼淚決堤了般流了出來。

過了三五分鐘,她直起腰,可能是發洩過了,情緒有好轉,她深吸一口氣,還打了個哭嗝:“我真的沒事了,你回去吧。”

“你回床上去睡,睡客廳也不怕着涼。”

林語笙動了動腿,這才發現,坐了半天,腿麻得厲害,她仰起頭,努力想借着月光看看裴執是什麽表情,可惜看不清楚。

“我起不來。”她解釋道:“腿麻了,我一會兒自己會回卧室的。”

話音剛落,裴執就彎腰把她連人帶毛毯一起抱了起來,他低聲對林語笙說道:“會哭的孩子有糖吃,該撒嬌的時候不撒嬌,之前怎麽裝那麽像。”

林語笙猝不及防被抱起來,下意識摟住了裴執的脖子,聽着裴執教她的話,忍不住回了一句:“那也得分對象。”

對有些人,怎麽哭都沒用,還不如靠自己。于是一天天的,這性子就養成了。

月光灑在屋子裏,光暗得很,但是也夠用,裴執聲音低沉:“把我列在你撒嬌的對象裏吧,你甚至不用撒嬌。”

林語笙破涕為笑,很快被裴執輕輕放在了床上。

她哭過了,現在疲憊得很,再加上剛喝過的啤酒,一時困勁兒就上來了,迷迷糊糊睡覺的時候又想,因為裴執今天來找她了,這糟糕的一天,在最後一刻,還是有一個美好的收尾。

以前做的那些事,也不算是白做。

裴執站在她卧室門口,安靜地站了一會兒,接着去了洗手間,調成溫水濕了濕毛巾,擰幹,進卧室給林語笙擦臉。

剛才哭成那樣,臉上一定不舒服。

林語笙還沒有睡熟,被毛巾擦臉的時候下意識一直在躲,裴執好笑地摸着她的頭頂,不讓她亂動,聲音也跟哄小孩似的:“別亂動,馬上就好了。”

将就着擦了擦,這才算結束。

第二天清晨,林語笙是被餓醒的,她頭疼的厲害,眼睛也很酸,昨天晚上她是真的沒醉,但是可能由于剛醒,腦子反應不過來,整個人暈暈乎乎的。

她下床要找鞋,卻沒看見鞋,隐約聽到廚房有動靜,她立刻精神了,快步走到廚房門口,結果正看見裴執站在廚房裏。

他嘴裏噙着煙,手裏拿着刀皺着眉在切一個蘿蔔,案板上有細細的蘿蔔絲,不知道是他刀工太好還是有強迫症,反正打眼一看,那粗細都一樣,一看就不是新手了。

都說認真的男人最有魅力,但是噙着煙做飯的裴執這種極致的反差,也讓林語笙一時怔住了。

裴執聽見動靜,轉頭看她,見到她的瞬間,他把嘴裏的煙拿下來掐滅,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裏。

林語笙身上穿的是家居睡衣,外面一層細細的毛,可能是因為昨天太傷神了,她臉色不是很好,蒼白得很,就連唇色都是很淡的粉,整個人看起來比以前張牙舞爪的時候小了幾歲,難怪霍星洲第一次見她的時候覺得她年紀小。

目光再往下,看到林語笙是光着腳的,可能是察覺到他的視線,林語笙的腳趾不安地摳了摳地。

“大冬天的,別光腳下地。”他走過來給林語笙拿鞋。

林語笙剛才急着看廚房裏為什麽有動靜,下床的時候又沒找到自己的鞋,情急之下才光着腳過來的。

站了這麽一會兒,她的記憶也慢慢回籠,隐隐約約想到昨晚發生了什麽事,有點丢人。

裴執俯身,把拖鞋放在她面前:“穿上鞋去洗臉,粥很快就好了。”

“你昨天,沒回去啊?”她開口,這才發覺自己聲音沙啞得厲害,喉嚨也有點疼,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天晚上喝酒的緣故。

“你那個樣子,我怎麽走。”裴執趕她:“快去洗臉。”

廚房裏還煮着粥呢,第一次給小姑娘做飯,做糊了他臉往哪兒擱。

林語笙心想,我什麽樣子啊,你是我什麽人啊,我又沒拉着你不讓你走,你這麽負責幹什麽。但是她一句話也沒說,把手機開機,去洗臉刷牙。

林硯的電話就是這個時候打過來的,一大清早,估計飯都沒吃,林語笙接了電話:“哥。”

林硯似乎是想訓她,但是又怕她難受,沉了沉氣才說道:“電話為什麽關機?”

他每天日理萬機,沒時間去刷微博看八卦,林語笙的事情他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也就是他了解林語笙的性子,知道她不會想不開,但是擔心還是有的。可是打電話就一直打不通。

“你今天如果再不接電話,我就回國了。”

“這不是接了嗎?”林語笙回他:“我沒事,就是昨天和……和林開誠,鬧得不是很好看。”

林硯應聲:“是,你長大了,能耐了,銀行卡都不要了。”

林語笙不知道該怎麽說,沉默了好幾秒,就聽到林硯的聲音低了幾個度:“傻不傻啊你,哥給你的零花錢也在裏面呢。”

林語笙鼻子一酸,她忽然意識到,她确實也是被愛着的,可能男人的愛太含蓄,但是林硯給錢和林開誠給錢就是不一樣的。

“我也沒有那麽傻,我留着自己的卡呢,我自己工作一年,自己賺的錢當然留着。”林語笙回他。

“那個項鏈的事情,你能解決嗎?”林硯見她還留着後路,稍微寬心,問了這個要緊的事情。

“能。你別擔心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還是能處理的,已經讓唐翊幫我找律師了。至于那些人罵我的,我也不在意,我沒抄。”她說着話,看到裴執端着粥出來了,趕緊對林硯說道:“不說了啊哥,我忙着呢。”

裴執一手端着粥,一手端着炒好的蘿蔔絲,放在桌子上給她推過去:“你先吃,我打個電話。”

他做的粥是甜粥,米油都熬出來了,米粒一個個看起來晶瑩剔透的,軟糯又米香撲鼻。

特別簡單的早餐,卻是林語笙吃過最好吃的飯。

陽臺上,裴執打電話似乎是在安排工作,林語笙一邊吃一邊想,她可能很難遇到比裴執好的人了。

雖然他平時臭着臉,但是做事一點都不含糊,既能照顧好她也能安排好工作,還會給她做早餐。

等裴執打完電話回來,林語笙坐直身體,正色道:“裴執哥哥,我跟你道歉,我以前不懂事,胡鬧。以後不會了,我以後,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裴執臉色微變,他昨天晚上,認認真真想了一晚上,他覺得自己是喜歡上這個小姑娘了,不然也不會在聽到霍星洲說追她的時候腦子裏的弦都斷了。

他都打算說明白了,結果這小姑娘給他說,她以後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而且看樣子好像是真的這麽想的。

林語笙一臉無辜地看着他:“你怎麽了,你是不是餓了啊。你也快點吃飯啊。”

裴執心說我不是餓,我可能有點吃不下去東西了。

想想還挺氣的,一個小姑娘主動過來招惹你,把你的心攪得一團亂,回頭再虔誠地說:“不好意思,我之前沖動了。”

人家淡定了,留你自己在那裏亂。

但是這個節骨眼,他也不好說什麽,也怪自己想明白的太晚,林語笙都追他了,他一個大男人,也該用行動表示點什麽。

先把眼前的事情解決了。

他坐在沙發上,拿出手機滑動兩下遞給林語笙:“看看這個短信能不能給你當證據。”

林語笙一時好奇是什麽短信,接過來才發現是那天晚上她給裴執發的那條問設計稿好看不好看的短信,她脫口而出:“你沒删啊?”

她都沒想到裴執還留着,她當時一氣之下,把裴執的聯系方式都給删了,短信也清空了,萬萬沒想到裴執竟然沒删。

裴執不說話,就那麽看着她,林語笙被這眼神看得心虛,終于收起了亂七八糟的問題,她回道:“我手機上有照片。”

裴執這才意識到自己關心則亂了,林語笙是拍了照片發給他的,她自己手機上肯定有照片,系統也會記錄時間。這麽簡單的道理他不會想不通,是太着急了,一時沒想到。

他面不改色地接過手機,好像自己早就想到這一層了一樣,補了一句:“嗯,怕你的證據不夠。”

“想踩着我上位哪這麽容易,真把我當軟柿子捏了,我一定要加倍……”她義憤填膺的話在這一刻忽然停頓了,額頭覆上了一只手,力度溫柔,帶着溫熱,她甚至能感受到裴執手心裏的薄繭。

“嗯,沒發燒。”裴執收回手:“昨天晚上又是喝酒又是吹風的,怕你今天不舒服。”

不要自作多情!林語笙在心裏提醒自己一句,接着擡眼,表情十分正常:“我身體比較好,不輕易生病。”

表面淡定的很,內心亂成一團。

“沒生病就好。”裴執彎腰收拾碗筷,林語笙趕緊起身:“別別別,早餐都是你做的,東西我來收拾。”

“你現在去換衣服。”裴執沒讓她收拾,給她安排別的任務:“天冷,穿的厚一點。我回家收拾一下,一會兒過來接你出去。”

林語笙現在正是風波中心,好在她那個微博賬號發的東西也不多,她也從不在這種社交平臺發她的照片,其他人只扒出來這個微博賬號是設計師的賬號,并不知道這個設計師長什麽樣子,更不知道她是林開誠的女兒。

公司暫時不讓她去上班,她也樂得清閑,确實是有時間。

她有些好奇:“接我去幹嘛啊?”

“怕我把你賣了?”裴執眼裏帶着笑,問她。

林語笙幾乎是立刻否認:“你不會把我賣掉的。”語氣萬分篤定。

“為什麽。”

“因為你太正直了。”林語笙打心底裏這麽覺得:“真的,我昨天晚上都那樣了,你照顧我的時候也沒占我便宜。我這個人其實還挺招人喜歡的,肯定不是我魅力不夠,這足以說明你是正人君子,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不然還能是什麽?難道是你不行嗎?”

最後一句完全是話趕話說出來的,說出來以後,整個屋子都安靜下來了。

裴執倚着牆看她,真想看看這小姑娘腦子裏裝的都是什麽東西,他是不想冒犯她,不想占小姑娘便宜,合着還不該這樣了,怎麽他就不行了。

他那漆黑的目光讓林語笙心裏打了個突,她立刻認慫:“對不起啊,我不是說你不行。你冷靜,殺人犯法的,和諧社會,有話好好說。”

裴執也不跟她計較,他轉身走向門口,到底不想對着小姑娘耍流氓,聲音壓低了許多,說的也很隐晦:“有機會讓你知道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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