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語笙果然沒聽清。
裴執不計較都是謝天謝地了, 等裴執一走,她迅速把自己收拾了一下。
外面難得有太陽,十一月的天, 即便有太陽溫度也低得很,她既然想明白了不再招惹裴執, 也就不花心思在打扮上了,還是保暖要緊。
她沒有化妝,穿了一件淺色棉服,腳上穿了馬丁靴, 十分簡單, 也完全不影響她行動。
裴執動作也是快的,她這邊收拾好還沒十幾分鐘, 正在她和丁琪唐翊的三人小群裏報平安,裴執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她正打字,猝不及防按到了接聽, 裴執的聲音從聽筒裏傳出來:“收拾好了就下來。”
“知道了知道了!”她帶上門, 一邊下樓一邊打字把剛才沒說完的話說完,接着把手機扔到了口袋裏。
一下樓她就左右看, 尋找裴執的車, 目光一轉, 看到了左側出來一個有些瘦高的身影, 打眼一看就不是裴執, 她挪開視線,對方叫她:“林小姐。”
林語笙又回頭,這才發現這人是路嶼舟。
因為不太熟,他換了衣服, 她就認不出來了。但是路嶼舟對她一向也挺善意,林語笙和他打招呼:“好巧,又見了。”
“你沒事吧?”路嶼舟皺着眉,似乎有些擔心:“網上那些消息,沒影響到你吧?”
“已經在解決了。”林語笙對他笑了笑:“你要的東西還沒設計好,你如果介意這件事的話,可以撤單。”
路嶼舟慌忙否認:“我不介意,你什麽時候設計好都行。”他上下看了看林語笙:“你這是……要出去嗎?”
“林語笙!”不遠處,裴執的聲音響起,聲音裏帶了兩分嚴厲:“等你半天了怎麽不過來。”
他也是回家換了身衣服,黑色的外套,把他整個人的氣質襯托得比起十一月的風更淩厲。
他邁着長腿往這邊走,林語笙轉頭和路嶼舟告別:“不好意思,改天再說,我朋友叫我。”
說完邁開步子向裴執小跑過去,裴執寒着臉,見她過來伸手扯住她的胳膊:“跑什麽跑,地上有冰,滑倒了怎麽辦。”
地面上有些地方有很小的水坑,上面結了一層白白的冰殼,踩上去咔嚓響,另一些地方結的則是實心的冰面,有是有,但是這些十分少,約等于沒有。不然小區老人也不好走。
林語笙揚起臉沖他道:“我不是沒摔倒嗎?你別一天天拉着臉訓我。”
裴執以前和人說話都是這樣的,在部隊和戰友說話,都不需要呵護,回來了話少,也就這臭脾氣,他習慣了別人也習慣了。
對着林語笙也忍不住這麽說,主要還是怕她不長記性摔倒了。
冬天摔倒多疼啊,但是林語笙這麽一提醒,他也意識到,這不是戰友,這是一個小姑娘,不能兇。
他松開手,輕輕咳了咳:“以後我會注意。”
“也沒關系。”林語笙沖他一笑,眉眼彎彎:“你說話溫柔點我會很高興的,但是你這樣也挺好的,比較真實。”
她不是聽不出好賴話,林硯也這麽訓過她,還不是因為關心。但是裴執訓人都挺有勁兒的,又克制又關心的。
路嶼舟站在原地,看着裴執扯住了林語笙的胳膊,看着林語笙仰頭和裴執說話,裴執稍微低頭看她。
看着看着,心裏就酸酸的,為什麽站在林語笙身邊的人不是他呢。
他很喜歡林語笙的性格,有什麽說什麽,也不矯揉造作,他和林語笙年齡相仿,那個裴執,聽說早先脾氣不好,他爸都管不了,都送部隊去了。他知道怎麽對林語笙好嗎?
直到那輛車看不見了,他才收回視線。
林語笙坐在副駕駛給自己系安全帶,一邊系一邊問他:“你怎麽沒把車開到我樓下啊,出來都看不見你。”
“剛來的時候這裏停了一輛車,車主在和人說話。”裴執簡單解釋了一下,一邊轉方向盤一邊故作不經意問她:“找不到我你就和別人說上話了,那人是誰。”
他當然知道那人是誰,見了起碼兩次了,但是這人怎麽在這個小區裏,男人,總是有危機感的。
“是朋友……吧,也不是很熟。”林語笙一心記挂着裴執要帶她去的地方,也可能是裴執問的太随意,她沒有當回事。
看林語笙這個語氣是真不熟,裴執這才放心,專心開車。
路旁的紅葉李落光了葉子,露出光禿禿的枝丫,路上車來車往,邁巴赫轉了個彎,到地方停下。
林語笙看着窗外的景致,有些愣神,裴執催她:“準備在車上玩嗎?”
今天其實是工作日,林語笙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暫時不用工作,裴執是因為她把時間騰出來,但是即便如此,門口還是熱熱鬧鬧的有許多人。
內裏看不清楚,但是那個巨大的摩天輪,十分惹眼,裴執帶她來了游樂場。
她的手在口袋裏有些緊張地攥着衣服,臉上裝的很淡定:“這裏都是小孩子來玩的,我們就別來湊熱鬧了,回去吧,還有正事要做呢。”
裴執看了她一眼,哼笑一聲下車,轉了一圈幫林語笙拉開車門:“你就當是我想來,你陪我的,昨天晚上我照顧你了,你今天怎麽着,是不是也得還我這份情。我昨晚照顧你,你今天陪我,很公平。下車。”
說不心癢是假的,裴執這理由也實在是很充分,林語笙這才下車。
裴執的票是早就買好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買的,但是今天他那個助理不是來過嗎,不知道是不是那個時候送來的。
一人一張票,跟着人流進了裏面。
這裏比不得迪士尼那樣豪華,但是也是本市最大的游樂場,設施完善,種類繁多。
有家長帶着小孩子過來的,也有兩個情侶一起的,林語笙一開始進去還很端着,一副我是大人,我對這些不感興趣的樣子。但是到底是個剛出校門的小姑娘,以前又真的沒來過,新鮮感還是有的,很快就放開了。
她對着很多項目都心癢難耐,拉着裴執一個個去試。玩了旋轉木馬,又試了過山車。
下來的時候她捂着心口,眼裏還是很興奮,沒從那刺激中回神:“我中間都覺得我要飛起來了,你怎麽這麽淡定啊!”
裴執看着她帶着笑的眼睛和開心的神情,覺得今天來得挺值得的,他小時候也沒來過游樂場,人家小孩看書玩游戲,他皮得裴興德管不住,游樂場對他實在沒什麽吸引力,但是他今天是來陪林語笙的。
總不能讓小姑娘自己上去玩。
他部隊兩年見過的事情更多,很多事情都真的經歷過,這些實在是刺激不起來,他冷俊的臉上帶了一絲笑意,看着林語笙:“也只有你能讓我不淡定。看看還有什麽想玩,繼續。今天玩不完的,下次繼續。”
林語笙心都快飛起來了,垂着眼真的找下一個項目,看完決定去玩大擺錘,她興奮地走在前面,一邊走一邊和裴執打商量:“把這個玩完我們就回去吧,太累了,我餓了。”
說完聽不到回應,一扭頭裴執在她身後兩三步外,邁着長腿堪稱悠閑,身邊人來人往,林語笙怕走丢,一下拉住他的衣袖:“你走快點呀。”
衣服驟然被人抓住,林語笙的力度輕輕柔柔的,裴執心裏一動,就這麽被她拉着走。
他心裏想着這個,林語笙卻完全不在意,以往撩裴執的時候就是存着讓他有反應的心思,現在注意力用在別處,她也真沒覺得自己這動作怎麽着,畢竟拉的也不是手。
幾個最想玩的項目玩完,林語笙坐在椅子上休息,她的臉紅撲撲的,不知道是這幾個項目跑來跑去熱的,還是被風吹紅的。
之前讀小學的時候,過完假期老師讓分享經歷,她聽別人講游樂園的那些項目,心裏都很羨慕。小時候沒人帶,長大了自己能去了,又不想去。
也就是今天裴執直接把她拉過來,不然她未必會想到來。
“我們改天再過來,我有點累了。”她坐着,裴執就站在她身前,長身玉立,臉不紅氣不喘,她奇道:“你一點都不累嗎?體力怎麽這麽好。”
前一天還說人家不行,第二天就誇人家體力好。
裴執走了兩步坐在她身邊,一條腿收着,另一條腿随意地伸出去,筆直又修長,他側頭去看林語笙:“這點體力都沒有怎麽帶你出來。”
林語笙只覺得裴執在她心中的形象又高大了許多。
這一天玩的十分盡興,好像所有不開心都被抛諸腦後,林語笙吃的好,玩的好,一天前的難受也早就不見了。
回家的時候有風,夕陽染紅了半邊天,下樓回家的時候,夜風吹起,刮在人臉上冷飕飕的,吹得林語笙瞬間縮了脖子。
裴執看見了,側頭問她:“冷?”
林語笙已經穿得不少了,白天跑來跑去不覺得,這半天沒有動,熱度一下去就是冷,再加上北風吹,确實是不怎麽暖和。
“也沒有那麽冷。”林語笙的手放在嘴邊輕輕呼了呼氣,手涼的有點厲害,但是馬上就到家了,回家就有暖氣,稍微忍忍也過去了。
都這樣了還說不冷,裴執一把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手裏搓了搓,幾乎是立刻,熱度就上來了。
他幫林語笙搓手的時候低着頭,眼睛就看着手,十分認真,林語笙又想起之前在老師家裏,他也是這麽攥着自己的手沖水的。
“你怎麽對我這麽好啊,是不是因為我昨天哭了。”林語笙忍不住問道。
裴執這種人,看起來冷硬得很,但是應該是對着女孩子沒辦法,可能更見不得女孩子哭。不然怎麽突然變溫柔了。
裴執聞言眼角微挑,雖然帶着笑,但是神色認真,回她:“因為你是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