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宛萼的父親在她十歲的時候去世,從此孟家平淡溫馨的生活轟然崩塌。
不會說話的的母親,自閉症的弟弟。年僅十歲的孟宛萼學會了做飯做家務。這八年裏,她一直只為保護家人而活,卻不曾想有一天,也有人會保護她。
言檀一腳踢中黃發男的膝蓋,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在這一片混會沒聽過我名字?”
黃發男龇牙咧嘴的半跪在地上,一臉震驚的看向言檀。這名字他當然聽過,只是從沒見過真人,不然惹誰也不能惹他啊!
這時他才發現面前兩個人穿着同一個學校的校服,所以這兩人認識?
慫歸慫,但被一個高中生這麽壓制着,他怎麽着都覺得心有不甘。求饒的話他說不出口,只能自己給自己找臺階下,“早知道你們認識也不至于鬧成這樣,我玩偶還你,都還你。”
說着他将玩偶雙手遞到孟宛萼面前,然後戰戰兢兢看向言檀,用讨好的語氣說道:“也不是什麽大事,玩偶也還了,我能走了嗎?”
孟宛萼接過玩偶,聽見了言檀清冽的聲音。
“以後在這一片少得瑟,聽見沒?”
黃發男苦着臉:“聽見了聽見了,一定不得瑟!”
言檀冷哼:“滾。”
話音剛落,黃發男撒腿就跑。
孟宛萼眼眸微垂,這時一只白皙修長的手出現在她面前。她猶豫了片刻,準備擡手,可就在這一瞬,她看見了自己烏黑的手掌心,下一秒她機械般的收回了手。
幾乎是同一時間,言檀也淡淡收回手。
孟宛萼依舊低着頭,直到聽見漸遠的腳步聲,她才将遮住面容的發絲別到耳後,對着不遠處肆意灑脫的背影張了張嘴:“謝謝。”
也許是她的聲音太低,言檀沒有停下腳步也沒有回頭。
孟宛萼撿起地上的玩偶,吃力的從地上站起來。
去醫院前她先去藥店買了碘伏和紗布,然後麻煩藥店的工作人員幫她簡單包紮了一下傷口。
回到醫院的時候天已經黑的徹底,就像被罩了一層厚實的黑色幕布,壓得人喘不過氣。
她去洗手間将印上血跡的校服仔細洗了洗,然後回到病房。
這個時候孟宛溯已經熟睡,方麗英就守在病床邊不敢眨眼,生怕孟宛溯在她不注意的時候又不見了。
“醫生說什麽時候能出院?”孟宛萼在方麗英身邊坐下,臉色難掩疲憊。
方麗英無聲一嘆,用手比劃道:醫生說沒有大礙,明天就能出院。天都黑了,你怎麽才回來?
孟宛萼不着痕跡的別過身,不想讓方麗英看見她校服上淺印的血跡。
“關了店門,我在醫院附近吃了一碗馄饨。”
方麗英的啞是後天的,雖然說不出話,但聽力沒有任何問題。
孟宛萼又說:“媽,我在這兒守着就行,你去吃飯。”
方麗英搖頭,比劃道:我不餓,你明天還要上學,早點回家休息。
孟宛萼不想方麗英這麽辛苦,但又拗不過她,只好說:“不餓也得吃,你不吃我就不回家。”
方麗英嘆了口氣,自己的女兒脾氣有多倔她是知道的,想了想只好妥協。
望着方麗英瘦弱的背影,孟宛萼鼻尖一酸,連忙喊住她,“媽,我們報警吧。”
方麗英一聽報警兩個字頓時急了,手忙腳亂的比劃:你弟弟現在的狀态不能再受刺激,就算報警又能怎麽樣,最多關壞人幾天,他們被放出來後肯定會報複你弟弟的。
“媽,你別急,我只是說說。”
方麗英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孟宛萼都明白,她只是覺得太憋屈了。
可殘酷的現實卻連反抗的機會都不給她。
方麗英離開後,她将玩偶放在孟宛溯的床頭,他醒後就能看見。
第二天是一模考試,孟宛萼早早起床煮了一碗面吃了,然後在家背了會兒單詞才去學校上早自習。
她的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年級前五名裏總有她的名字,她的生活裏除了照顧家人就是學習,在學校裏沒有能說話的同學,更別說好朋友了。
只是這些她都不在意,她有自己的人生規劃,而吃喝玩樂總是放在最末尾。
考試前,班主任丁老師才通知學校更改了考試方式,這次考試不再是以往在自己班級自己座位上考,而是高三五個班所有學生随機排號,再按號排順序分成五個班考。也就是說,有的學生有可能要去別的班考,也有的學生可能就在自己班裏考。
通知一下來,班上學生立馬展開議論,丁老師擡手示意大家安靜聽她繼續說:“別的班級難免會有早交卷,不好好考的人,我希望你們不要被影響,無論考試環境如何,你們都要專心致志,集中精神。”
說完,她便将排號貼在黑板上。
一個班二十四個人,五個班就是一百二十個人。
孟宛萼看了一眼排號,她是119號,分在五班。
考試前半個小時,她收拾好文具去了六樓。
這時五樓和六樓兩層過道全是正在換班級的人,很多人覺得這個考法新鮮,但也有人覺得學校事多,盡會折騰人。
孟宛萼對此倒是沒什麽看法,于她而言只不過是換了個教室考試,僅此而已。
只是她沒想到,她的座位就在言檀前面。
昨天下午,她短暫的看了他一眼。
這般出衆的相貌,只一眼便令人印象深刻。
他是120號,坐在最後一組的最後一排,正戴着耳機心無旁骛的沉浸在手機游戲中。
孟宛萼一眼也沒有多看,坐下後像往常考試前一樣背單詞背文言文。
可奇怪的是,面對課本她卻忽然什麽都看不進去,心裏就好像生出了一根毛茸茸的棉線,線頭在心裏彎彎繞繞幾圈,最後直直指向後方。
她下意識用手捂住心髒的位置,用力晃了晃腦袋。
就在離考試還有十分鐘的時候,前面的人忽然轉過身看着她,一臉讨好的說:“同學,能幫我一個忙不?”
孟宛萼愣了一下,沒有說話。
“我是二班的鄭泓。”鄭泓臉上堆滿了笑,見孟宛萼面露疑惑,他又說道:“等會兒考數學的時候,能幫我傳個紙條嗎,我寫好傳給你,你傳給你後面的人就行了。”
作弊?
孟宛萼下意識就要拒絕,沒成想鄭泓像是猜到她要說什麽,于是搶先一步說:“別擔心,我打聽過了,五班監考老師一點都不嚴。”
“可是……”她不想作弊,也不敢。
鄭泓見她一臉為難,也不忍心逼人家,于是看了一眼後面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言檀,自言自語:“可憐了我兄弟,這次再考不及格會不會連家門都進不去了。”
孟宛萼:“……”
原來言檀的成績差到了這個地步。
“好,我幫你……”
昨天言檀的出手相救她還沒忘,雖然她沒能力送他什麽貴重禮物以表達自己的謝意,但不讓他因考試不及格而被趕出家門還是勉強能做到的。
鄭泓聽後眼睛一亮,“多謝仙女!仙女不僅長得好看,心地還如此善良,感謝感謝!”
孟宛萼一向話少,面對鄭泓的油嘴滑舌和浮誇,她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交卷前十分鐘我會假裝撓頭,然後趁機把紙條丢你桌上,你就學我的樣子,再把紙條丢給我兄弟。仙女,我兄弟的死活就掌握在你的手中了!”鄭泓眉飛色舞的說。
孟宛萼:“……”
聽起來很有難度的樣子。
這時監考老師踩着點走進教室,監考老師看了一下時間,說:“大家把書都收起來,手機關機,考試時不準交頭接耳,有問題就舉手。”
話音剛落,大家收書的收書,端坐的端坐,等待發卷。
發卷結束後,教室裏的廣播響起鈴聲,大家齊刷刷的開始閱卷答題。
此刻,教室裏只能聽見紙張之間的摩擦聲,以及筆尖劃過答題卡的沙沙聲。
孟宛萼對待考試一向認真,這一次也不例外。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沒多久她就忘了傳紙條的事,只一心撲在最後兩道壓軸大題上。
就在她苦思冥想之際,一個被搓揉成團的紙條從天而降,直直掉落進她的筆盒裏。
她下意識擡頭,就看見鄭泓正用左手撓着後腦勺,動作十分自然。
孟宛萼強裝鎮定的将視線移到前方講臺,只見監考老師正低着頭看書,并沒有注意到鄭泓的小動作,盡管如此她心裏還是突突直跳,甚至有些後悔答應了鄭泓的請求。
她看了眼時間,現在離交卷僅剩五分鐘。
就在她思考着如何能自然不做作的将紙條傳到後面的時候,紙條上的幾個字母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再次擡頭看了一眼監考老師,再确定監考老師沒有注意到她的情況下,她飛快展開紙條,發現上面寫着選擇題和填空題的所有答案。
雖然她對自己的數學成績沒有十足的把握,但也能看出這些答案至少有一半都是錯的。
她冒着作弊被發現的危險,就是傳這樣一張紙條?
“離考試結束還有四分鐘,大家好好檢查答題卡有沒有填錯。”監考老師提醒道。
孟宛萼只是遲疑了一下,便用橡皮擦去紙條上錯誤的答案,随即寫上正确答案。
見監考老師再次低下頭,她立馬學着鄭泓的樣子假裝撓後腦勺,但她畢竟沒有參與過作弊,加上心裏緊張得狠,紙條握在手裏愣是沒敢往下丢。
于是她只能不停地撓頭,再撓頭。
就在她備受煎熬的時候,手中的紙條被一道輕穩的力量給抽走了。
她整個人微微一頓,緩緩放下手。
接下來的幾分鐘她已無心像往常一樣核對答題卡。
她的思緒忽然飄的很遠,什麽也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