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窮也致命

窮也致命

看着陸時昭不信任的眼神,何柒聊強行為自己挽尊,“我真沒幹違法亂紀的事,我不就是送送外賣溜溜狗,跑跑代駕賣點符。”

陸時昭看向貼在頭頂的潦草字跡,驚呆了,“你那鬼畫符還有人要?”

“正經的平安福!貼門上的那種‘福’,靈力加持童叟無欺,兩塊一張良心價。”何柒聊葛優癱在沙發上不想動,翹在沙發上的腳趾頭夾住擱在茶幾上的毛筆蘸水寫了個福字。

陸時昭一瞧,何柒聊平時寫字如狗爬,這個‘福’寫的還有模有樣,“人不可貌相,你這個字寫的還挺像樣的。”

何柒聊理所當然道,“那是,有錢賺啊!”

“有理。”陸時昭比了個大拇指以表贊同,“有幾個人買了你的符。”

何柒聊顫抖着手,弱弱的豎起一根食指,陸時昭瞪大眼睛,“一個?不會還是上次那個遛狗的老奶奶吧。”

“昂……”何柒聊的視線飄忽,默默放下正在打‘親親,不包郵’的手,“有什麽問題……嘛?”

陸時昭恨鐵不成鋼道,“你羊毛得着一個薅,你也不怕薅禿了。”

“不會不會,羊毛會長長的,韭菜也會長高的。”收到買家發的郵費,何柒聊舔了舔嘴唇,讓代理的小鬼送貨上門,省了一筆快遞費。

何柒聊摩擦着下巴若有所思,一個月開十單的淘寶商家要繳稅嗎?一搜百度,月入三萬才需要繳稅。

好耶!單位福利好,免費蹭WIFI,郵費八塊産品兩塊,淨賺十塊整~快樂如此簡單。

“那你被标記詐騙時怎麽回事?”

沉浸在快樂中的何柒聊恍惚間聽到陸時昭的問話,随口道,“啊!那大概是因為,我送外賣的時候,他們沒瞧見電動車,問我怎麽來的,我說我跑過來的,他們不信我有什麽辦法,我哪有錢買電動車。”

竟如此離譜,如此符合她何柒聊的人設,陸時昭最後只憋出了樸實無華的‘牛筆’二字。

“不說了不說了,你怎麽比我媽還煩。”擁有免費WIFI的何柒聊摳搜不再,大方的在百度內搜索包曉箐女士的陽歷生日換成是農歷幾月幾日,非常樸實無華。

“唔,生辰八字,不知道時辰也行吧。”何柒聊的勉強道,捏着兩枚銅錢掐指一算,然後随手丢在手機搜到的中國電子地圖上,“讓我瞧瞧,人在哪呢?”

陸時昭的關注點卻在何柒聊手上的紅繩和銅錢,眼熟得很,這不是活在黑白漫畫裏的裴總身上唯一一抹亮色麽?怪不得下午沒在裴總手腕上看到,原來被何小賊給順走了。

銅錢滴溜溜的滾動,最後落在了地圖左邊的……雞屁股上。

“幹!怎麽在西藏!四千公裏,這麽遠得多少錢,不幹了不幹了,愛咋咋地。”何柒聊翻了個身擺爛,睡前最後的念頭是自己電話被禁,讓魏孝一打電話不就行了,自己都在公安局為啥還要親自找人。

今日發生的事太多,何柒聊心神不定,久違的做了一場夢。

夢裏的她小小只,蜷縮在溫暖的羊水中,輕柔的女聲通過骨傳聲傳入何柒聊的腦海,“桃波一步地,了了語聲聞,這個孩子我想叫他了了。”

又一個聲音傳來,女聲難以置信,“道士說這個孩子不能要,會影響家中財運,最近生意出問題都是因為它?”

女聲繼而聲嘶力竭道,“張偉霆你怎麽那麽迷信,道士說什麽信什麽,一個孩子能影響什麽?你不想要孩子就直說,自己生意出問題,怪在一個未出世得孩子身上,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醫生,我知道孩子四個月已經很大了,但我和我先生不能要這個孩子。”女聲聲音沙啞疲憊,像是短短時日內歷經風霜,她撫摸着已經有微微弧度的肚子,“家中出了變故,是我們沒辦法,了了你可以怪我。”

是女聲顫抖的聲音,“不……醫生……我後悔了……不做了……就算這樣……我也……想讓你來這世間看看……”

陸時昭是鬼魂,吃飽了就行不用睡覺,本想等何柒聊睡着後再出門,忽然看到絲絲縷縷的灰黑色具象化氣息自何柒聊的脖頸後溢出。

陸時昭從未見過這樣的情況,看到此場景慌忙想叫醒何柒聊,還沒等他行動,何柒聊就睜開了眼睛,陸時昭頓時松了口氣,“小窮鬼,你沒事吧?剛剛你的脖頸後面鑽出了什麽東西。”

“我……能有什麽事。”何柒聊眼睛一眯,動作間有些生疏的摁滅照在客廳的小燈。

黑暗中,何柒聊緩步邁向窗戶,擡手拉開厚重遮光的窗簾,窗外圓月高懸,已至月中。

何柒聊撩起耳鬓的碎發,本來掩蓋在碎發下右耳旁的紅痣清晰可見,“陸時昭,你今晚不出門嗎?”

陸時昭從來都是等何柒聊睡着後才會出去,會知道的他出門的人不可能是何柒聊。

陸時昭忽然想起卓淨明說過的話,“修道者最忌諱入夢,心神不定時容易被鬼魂侵襲,契約的鬼怪也會伺機反噬宿主,游走人世間。”

這顆紅痣是契約證明,陸時昭在何柒聊的耳朵上見過,明滅不定如同幻覺,他也從沒見過何柒聊得身邊有什麽契約的小鬼,如今清晰可見……

純白的夢境中,身材高大被稱為爸爸的男人腳勾着搖籃晃蕩,搖籃中是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姑娘,時不時低頭捏捏腳臉逗她玩。

小姑娘被逗的咯咯笑,笑着笑着嗆奶了。

爸爸豎抱起小姑娘輕拍背,“老婆我破産了,看來以後得你養我了。”

“我可以養你,你肯呆在家帶了了嗎?”媽媽捏開了了的嘴看了眼沒在繼續嗆,便拿着濕巾給她擦了擦嘴。

“怎麽不肯,老婆孩子熱炕頭,我高興還來不及呢?”爸爸捏着了了嘴,嘟起像鴨子,“爸爸天天陪你,小了了高不高興?”

又是一天,爸爸抱起了了想親親,了了無情的推開了胡子拉碴的紮人爸爸,媽媽拿着剃須刀給爸爸剃胡須,“你最近太辛苦了,下班就別去跑滴滴了。黑眼圈這麽重,我要不是知道你去跑滴滴,都以為你又跟那些富二代鬼混了。”

爸爸樂呵呵的說道,“我這不是給咱們小了了攢點老婆本嘛,是吧小了了。”

了了聽不懂,了了拍着肚皮啪啪響,含糊不清的叫道,“樂樂樂樂。”

“了了餓了?老張,這孩子怎麽有點傻,我們天天liaoliao的喊,她還能說成lele。”媽媽泡了瓶奶粉,滴在虎口測了溫度,剛好合适才敢塞進了了嘴裏。

“我們了了才不傻呢。當爸爸的總想給孩子好生活嘛,雖然小了了當不成富三代了,但當爸爸的,總要給小了了攢點錢後半輩子衣食無憂嘛。”

爸爸委屈的控訴道,“還有你去年還叫我小張,今年怎麽就變成老張了,我不服。”

媽媽掐着爸爸的臉,挑眉道,“都是當爸爸的人了,你看你現在這樣像小張嗎?”

爸爸非常戲精的說道,“原來你只愛我的錢,不愛我的人,我懂了我悟了。”

了了騎在爸爸的肩膀上,抱着爸爸的腦袋嘬奶瓶,然後像拍皮球一樣拍了拍爸爸的腦袋,“叭叭叭叭。”

小了了很好帶,一個人在房間裏也能呆一天,出去時是什麽姿勢,回來也是同樣的動作,直到有一天媽媽安了監控才發現調皮的小鬼滿地爬,翻箱倒櫃玩耍還知道恢複原樣,裝成無事發生的樣子。

就算她從未把自己陷入險境,媽媽也不敢再讓她一個人呆着,辭職專心帶娃,生活的重擔再次壓在爸爸身上。

每過一段時間就搬一次家,活動的房間變得越來越小,小了了沒有多大感覺,只能感覺到爸爸媽媽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很多。

面對這樣的境遇,媽媽崩潰的大哭道,“張偉霆,你後悔嗎?就是因為我任性生下了了,才會變成這樣。”

“我不後悔,你也一樣。”爸爸抱着媽媽,哄小孩一樣在她的背上拍了拍,“是我前半生太過混賬,只顧玩樂,沒有學會怎麽管理公司,破産沒錢是我的錯,這跟咱們的寶貝沒有關系。”

窗外放着噼啪響的鞭炮,時不時竄起炸開的煙花,了了被媽媽套上紅色小棉襖,桌上擺着香香的飯菜,等爸爸回家吃飯。

了了努力從寶寶椅上探出身子,伸出手指頭蘸蘸湯,媽媽回來了,了了還以為自己被發現了,忙把手指塞進嘴裏嘬。

忽然媽媽抱起了了往外跑,年幼懵懂的了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扭曲扁平的車頭,噪雜的哭泣、尖叫、警車、救護車、消防車的聲音交織混雜。

“蔣女士,節哀順變。”

即使在電話中已經聽到了噩耗,遠不及看到真實的車禍現場更致命,媽媽的眼淚從兩頰無聲落下,抱着了了的手更緊了。

“麻麻?”了了下意識抱緊媽媽的脖子。

在這悲傷的曲調中,媽媽恍惚的聲音從頭上傳來,“了了,我們沒有爸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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