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翊跟她說話很少有嚴肅的時候,林語笙下意識從沙發上坐直了。好在唐翊知道她性子急,不愛猜啞謎也不喜歡賣關子,問完那句立刻就接了第二句:“他就是你爸想給你介紹的,裴氏集團董事長裴興德的兒子,裴執。”
夜裏寂靜,唐翊說完這句話,林語笙覺得耳朵空空的,大概過了那麽幾秒,她才反應過來唐翊在說什麽。
她想回應,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不知道該說什麽。
從一開始,就是因為林開誠想要她和這個人相親,她心裏排斥,所以在店裏看見裴執的時候,她一眼相中,才會去追他,為的就是把他追到手,斷了林開誠的念頭。
但是就是這麽造化弄人,撩了這麽久,撩的人竟然是自己最不想見的人。
有那麽一刻,好像什麽都想明白了。
那家4S店是市中心數一數二的店,那麽好的店,怎麽可能讓員工修車的時候抽煙,因為裴執根本就不是員工。也難怪他會開着邁巴赫,她竟然真的相信那是他借朋友的車。
她半天不說話,唐翊有些着急,隔着手機叫她:“林語笙?你在聽嗎?”
他聲音不像剛才那樣急促,語調也溫和了:“這個人你要不要繼續追全看你自己。我給你說這件事,只是想讓你知道,你喜歡的人是誰。”
畢竟一開始,林語笙就表明過态度,不想聽林開誠的。他知道林語笙的想法,就有必要把這件事告訴她。起碼要在知道對方是誰的情況下再繼續後面的事情吧。
“不要了。”林語笙的聲音低得幾不可聞,三個字像是用完了她所有的力氣。
她說完以後挂了電話,坐在沙發上愣神。
她從小到大,就喜歡過這麽一個人,結果到頭來像是個笑話。林開誠如果知道她所謂的男朋友是裴執,估計會很開心吧,那這段日子自己做的一切,豈不是個笑話。
裴執也不喜歡她,她一邊說着堅決不和這個人相親,一邊又送他大捧的玫瑰花。
簡直像個小醜。
林語笙眼眶微酸,最後猛地閉上眼,把淚意憋了回去。
不能哭,也沒什麽好哭的。
她深呼吸,壓下了心裏的難受,看了眼桌上她剛完成的設計,心裏想,男人有什麽好的,裴執有什麽好的。
她打開手機,點開短信頁面,給裴執發短信:“不好意思,這段時間我認錯人了,以後不會再打擾你了。”
發完短信五分鐘,又删了裴執的手機號,同時把短信也清了。倒是沒有把裴執拉黑,只要她不打擾裴執,裴執也絕對不會搭理她,根本沒有拉黑的必要。
而且,裴執也沒錯,一開始就是她自己的問題。
短信發出去猶如石沉大海,直到第二天早晨,林語笙也沒再收到裴執的回複,盡管早就知道會是這樣,但是心裏還是忍不住有些難受,好歹也追了他這麽多天,到頭來最後的分別都沒有。
她做人也太失敗了。
好在林語笙也有個優點,當斷則斷,絕對不拖泥帶水,想明白了這件事,自己也捋清楚了前因後果,自己占主要責任,沒什麽可難受的。
第二天她把設計稿帶去了公司。
如果确定沒什麽需要修改的,那就這樣就可以定稿了,接着要加緊投入制作,對方急着要,時間耽誤不得。
專注一件事的時候,就會把另一件事忘記。
流暢的線條出現在電腦屏幕上,已經畫好了一半。林語笙揉了揉手腕,端起茶杯喝水,張悅過來叫她:“語笙姐,你有客戶來找,長得好帥啊!”
張悅還沒大學畢業,一顆少女心還是會因為對方長得好看這種事情而激動。
林語笙動作一僵,随後放下茶杯,把桌上已經畫好的稿子放到了抽屜裏。
她起身,臉上也沒什麽表情,路過張悅的時候勸道:“看男人,永遠不要只看臉。多看看內在,搞事業不好嗎?賺到你自己手裏的錢才是最真實的。”
張悅目瞪口呆,別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的,語笙姐前段時間好像是疑似戀愛,怎麽忽然就轉性了,她以前可從來不拿錢當回事。
林語笙徑直走向會客室,她入行一年,資歷尚淺,更多的是從經理手裏接合同,為甲方畫設計稿,這都是間接的,還沒有直接客戶。
她不知道來的人會是誰,她覺得不大可能是裴執,裴執那個性子,絕對不會這麽拐彎抹角來找她,不,裴執根本不會找她。
但是除了他,也沒什麽“長得帥”的人會來了啊。
林語笙繃着表情,到會客室的時候愣了兩秒:“是你?”
來的人是路嶼舟。
他穿着西服,看見林語笙進來立刻起身,給她拉開椅子:“很驚訝嗎?”
他笑了笑,笑的時候林語笙才發現他臉上有個不是很明顯的酒窩,路嶼舟和她年紀差不多,也是剛畢業,身上有股很幹淨的氣質,難怪剛才張悅會那麽激動。
“也不是驚訝,只是沒想到會是你。”林語笙坐下,向他确認:“你知道我做什麽工作的吧?”
路嶼舟輕笑:“當然知道,我來就是找你的。可以設計一個胸針嗎?”
當然可以。
他的笑容讓人心裏舒服,林語笙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也笑了:“當然可以,不過我最近可能比較忙,不知道什麽時候可以完成,你着急嗎?”
“不着急,我能等。先征得你同意,回頭我讓助理過來和你們部門拟合同。”路嶼舟輕輕摩挲自己的手腕,說道:“原本以為一個小區的會經常碰面,沒想到還是要來你們公司才能見你。”
“我不是什麽大設計師,見我還是很容易的。”
“你會成為大設計師的。”路嶼舟話裏都帶了三分篤定。
沒有人不喜歡聽好話,林語笙也不例外:“那借你吉言了。”
她下班的時候沒有回自己家,而是去了林開誠那裏。
她去的時候阿姨來開的門,安雪蘭正在澆花,林恬應該是不在家,林開誠也是剛到家沒多久的樣子,身上的衣服還沒換下去。
“大小姐,您回來了。”阿姨有些驚訝,如非必要,林家這位大小姐是不會過來的。
她聲音不大,但是林開誠和安雪蘭都聽見了,兩個人都有些意外。
倒是林開誠,趕忙吩咐阿姨給林語笙炖雪梨,說是秋天幹燥,雪梨潤肺。
林語笙不像往日那麽劍拔弩張,對林開誠道:“有些事想問問您,書房說吧。”
林開誠雖然脾氣差,但是也很珍惜和林語笙這難得和睦的時候,依言去了書房。
書房裏除了資料,還有很多林恬的書,占了相當大的空間,足可見林開誠有多重視這個女兒。林語笙沒有多看,收回目光,直接問他:“你之前說的那個,裴叔叔的兒子,你說我們小時候見過嗎?我怎麽沒印象。”
林開誠一聽是這個話題,更高興了,他态度簡直是和藹:“你當然沒印象啊,你那時候才多大,你沒印象,裴執肯定有印象,他比你大四五歲,那時候都是懂事的大孩子了。”
林語笙聞言不自覺地就咬了下唇,她從一開始就報了大名,所以就是她不認識裴執,但是裴執認識她,難怪怎麽撩都撩不動,這是故意看她笑話嗎?
直到嘴裏嘗到血腥味,她才回了神。
林開誠沒有察覺到她的情緒,還以為她回心轉意了,問道:“過幾天爸爸可能要和你裴叔叔一起吃頓飯,你裴執哥哥接管公司,裴叔叔總得帶他多見見人,你要去嗎?”
林語笙破天荒應了:“去,怎麽不去。”
越是難過,越是想要昂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