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停靠在科爾馬的火車站時已經是傍晚了。這七八個小時的旅程,葉曦和Bruce甚少交談。
Bruce本就是個內向寡言的人,如果葉曦不主動說話,他很少挑起話題。葉曦卻很是享受這種沉默,她放空自己的心思,只是靜靜地欣賞窗外的風景。兩人倒也默契,并不覺得尴尬。
這也是葉曦不抗拒和Bruce相處的原因,不用費盡心思尋找話題,沒有相對無言的壓力,是一種彼此都舒适惬意的安靜。
從火車站出來,兩人背着各自的背囊向科爾馬的老城區走去。火車站離Sidney和左小晶所住的老城區還要步行大約20分鐘。
這座小城位于萊茵河支流伊爾河以西,毗鄰孚日山,正在德法兩國的邊境線附近。所以這裏的建築多是德國中南部特色的牆身布滿橫、豎、斜各種木條紋的多面形屋頂的木筋屋,而在木條的間隙處又有着法國人浪漫的橙黃、翠綠、粉藍等五彩的牆面。伊爾河的支流酪赫河穿城而過,帶給科爾馬許多幽靜柔美的水道和池塘。
Sidney的餐館就在小城的市中心廣場旁。葉曦和Bruce趕到時正是晚飯時分,遠遠的就可以看到餐館門前白色的遮陽棚下已經坐滿了客人,十分熱鬧。葉曦快步走過去,只見左小晶圍着圍裙正在幫一桌東方面孔的客人點菜。
“嗨,老板娘!”葉曦大聲喊着,只覺得心情分外舒暢。
左小晶擡頭看到葉曦,立刻跑上來擁抱她,口裏卻不住嗔怪:“臭丫頭,怎麽這麽久不來看我?”
葉曦一邊使勁回抱她,一邊答她:“沒辦法,今年一直在餐館實習,忙得累死了。我也好想你呀。”
那桌東方客人聽到她們用中文交談,頓時大樂,原來這兩個東方人是從臺灣來的。所謂他鄉遇故知,葉曦立刻和他們攀談起來,只把Bruce晾在了一邊。
左小晶幹脆讓葉曦替她招呼客人,自己帶着Bruce進了餐館。沒過幾分鐘,一個穿着廚師服的大個子像枚炮彈似的沖了出來,他用蹩腳的中文大聲嚷着:“葉,葉,你終于來了!快來救命!”
葉曦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是她的師傅Sidney。她連忙和客人打了聲招呼,結果還沒站穩,就被摟進了一個寬厚而又熱情的懷抱。
“唉,唉,唉,Chef,我要窒息了。”葉曦忍不住抱怨,一邊用手使勁扒拉Sidney的胳膊。
Sidney哈哈大笑,他是真心喜歡和欣賞自己這個小個子徒弟,否則也不會推薦她去克裏斯廚師學校。“快進廚房幫忙吧,你看,今天的人太多了。”Sidney改說法語流利多了,他摟住葉曦的肩膀,把她拽進餐館廚房裏。
一進廚房,葉曦立刻興奮起來。這裏才是她的戰場,她的天地。
送走最後一桌客人,打掃完衛生,天色已經暗黑。繼葉曦進了廚房幫忙後,Bruce也加入了服務行列,此刻大家都累得筋疲力盡。關上餐館的大門,葉曦、Sidney和Bruce三人來到餐館後面的露臺上,紛紛癱倒在圈椅裏,誰也沒有力氣說話。
這個露臺臨着城中的一條河道,此刻河道邊的商店、餐館都已經打烊,只有路燈散發着柔和的光暈,偶爾才走過一兩個行人。夜晚的小城十分寧靜,只有河道裏的水潺潺流過,微風中可以嗅到無處不在的花香。
左小晶從樓上下來,就看到三個人默不作聲地各自坐着發呆。她笑着走過來,敲着手裏的葡萄酒瓶,招呼他們:“嗨,喝一杯吧?”
“好啊,親愛的,過來坐。”Sidney首先回應。
“小Jeff呢?睡着了?”葉曦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沒看到他們的孩子。
“嗯,已經睡了。明天讓他陪你玩兒。”左小晶坐過去,她伸手捏捏葉曦的肩膀,“累了吧?”
“是啊,早知道我和Bruce直接回埃吉謝姆了。來了就使喚我們。”葉曦假裝抱怨。這句話說的中文,Sidney和Bruce都沒聽懂,只有左小晶笑着作勢拍了拍葉曦的臉:“啊,小曦,你瘦了。”
“實習辛苦呀!不過也算值得,臨走的時候Le Soleil的老板問我願不願意畢業後過去工作呢。”葉曦伸了伸胳膊,她轉向Sidney:“Chef,你覺得呢?”
Sidney想了想,回答她:“以你現在的資歷,能進Le Soleil是非常難得的,如果你準備留在巴黎,那裏是個不錯的起點。”
“這個,我還沒考慮好,不過等這次假期結束,我就要做決定了。”葉曦拿起酒杯,“給我加油吧!”
大家都端起手中的酒,互相碰杯。
左小晶和Sidney的家就在餐館的樓上,他們一直給葉曦留了間房。
房間正對着河道,葉曦站在窗邊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空,一時沒有說話,身後左小晶正在幫她鋪床。左小晶一轉身就看到葉曦的背影,心裏不由有些感傷,從很久以前開始,這本來活潑明媚的背影就染上了一絲寂寥和憂傷,五年的時光飛逝,這孤單卻愈加明顯,讓人心疼。想到這裏,她不由嘆了口氣。
“小曦,累了吧?早點休息吧。”左小晶溫柔地說。
葉曦轉過身,“沒事,好久沒見了,聊聊吧。”
“好啊,你最近好嗎?你和Bruce怎麽樣了?”左小晶在床邊坐下,笑着問她。
葉曦撓撓頭,有些無奈:“為什麽你們每個人都認為我和Bruce會怎麽樣?我們真的只是朋友耶。”
“可是Bruce喜歡你呀,我們每個人都知道,你不可能沒感覺吧?”
葉曦沒有回答她。片刻的沉默讓左小晶有些不安和心痛:“小曦,已經五年了,你不能總是關着自己。”
“我知道,”葉曦沒有回避左小晶擔憂的眼神,她緩緩地、語氣平靜地說:“和Bruce在一起,我覺得很好很舒服,我知道他喜歡我,可是我,可是我已經不知道怎麽去愛了。對于過去的事情,對于那個人,”說到這裏,葉曦停了停,心裏不期然的掠過那張曾讓她心動的笑臉,“我沒有再心痛,也沒有再回憶,我只是……”葉曦不知道怎麽來表達,她的心已經變得遲鈍,缺少了愛的熱情,“只是累了吧。我只想好好準備畢業考試,我還要考慮是留在巴黎,還是回國。總之,我和Bruce并不合适。”
左小晶搖搖頭,“Bruce是個不錯的男人,當然這種事要看緣分,沒有誰勉強你。”說完,左小晶拍拍手走到門邊,“你早點休息吧。對了,最近和彭越聯系了嗎?上周他打電話問我你的情況,你還在怪他?”
床邊,葉曦拉開被子,正要躺下,聽到左小晶的話,她愣了一下,驀然就笑了:“我哥多心了,都過去這麽久了,我怎麽還會怪他?只是前段時間太忙了,才沒有和他聯系。”
“那就好,你哥也是關心則亂。好,晚安。”左小晶說着走出去,關上了房門。
葉曦靠坐在床上,臉上還挂着的那個微笑漸漸隐去。她伸手關掉床前的燈,房間裏立刻陷入了一片黑暗。左小晶的話就像是一把鐵鍬,不小心掀開了那塵封記憶的泥土。雖然現在她不再像剛到巴黎時那樣整夜在夢中流淚,而是在心裏掩埋了過去,但是卻總會因為不經意的人或事掀開那些塵土,而一旦掀開,那記憶就洶湧而來,無法控制。
其實,在她來巴黎前,彭越把李暮昀最後如此決絕的原因告訴了她,她的心裏就不再有離開首爾後那一年裏的的茫然失措和對李暮昀舉動的不能理解。但是,她還是無法原諒。甚至所有人都以為她會再次去到韓國找李暮昀,她卻依然選擇遠走巴黎。
她覺得在她和李暮昀的這場愛情裏,自己從開始到結束,都是被動的,甚至是卑微的,無論來去,無論得到或是失去,無論了解或是誤解,都由不得她。沒有人問過她的想法,她的選擇。她可以原諒隐瞞她的彭越,但是她不能原諒這樣愛着她的李暮昀。
清晨,葉曦在嬰兒的啼哭聲裏醒來,她有一瞬間的茫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片刻,她反應過來,這一定是小Jeff在哭吧。
葉曦打開房間裏的窗戶,窗戶狹小,她探出頭去。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自家窗臺外的鮮花,那是一簇紅色的天竺葵。再放眼望去,家家戶戶的窗臺上、河岸邊到處都是五顏六色的鮮花,紅的、白的、藍的、紫的……五彩缤紛,熱鬧非凡。
葉曦不禁深深吸了口氣,阿爾薩斯的小鎮,每個都是這樣花團錦簇,讓人愛憐。
洗漱完,葉曦來到餐廳,餐桌上已經準備好了早餐,咖啡、面包、煎蛋……擺滿了一桌子。左小晶正抱着小Jeff給他穿衣服。葉曦向她道了早安,走到她面前蹲下身看着她懷裏的孩子。
小Jeff已經快一歲了,他是個漂亮的混血寶寶,圓圓的腦袋,頂着一頭微卷的栗色短發,胖乎乎的臉蛋上兩顆烏溜溜的大眼睛,眼瞳是黑色的,嘴唇是柔軟的粉紅色。小家夥長得肉嘟嘟的,葉曦忍不住伸手捏捏他肉肉的胳膊。雖然沒有見過面,但是小Jeff卻沒有拒絕葉曦的親近,他甚至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摸上葉曦的臉,嘴裏含糊地叫了聲:“媽媽。”
左小晶和葉曦一聽都樂了,“我可不是你媽媽。”葉曦湊過去親親他的小臉蛋,“叫……姨媽。”
小Jeff歪着腦袋看看自己的媽媽,又看看葉曦,固執地、奶聲奶氣地叫:“媽媽。”
左小晶笑着對葉曦說:“看,他這是喜歡你,向你示好呢。”
葉曦忍不住伸手抱過小Jeff,孩子軟軟的身體偎依在她的懷裏,她小心翼翼地摟着他:“那我也做你的媽媽吧,以後你就有兩個媽媽愛你了。”
左小晶把一杯牛奶遞給葉曦,然後伸手接過孩子,她愛憐地親親孩子的腦袋,對葉曦說:“Sidney和Bruce一早就去集市了,我沒讓他們吵醒你。你要去找他們嗎?”
“嗯,我也想去集市轉轉呢。”葉曦急忙喝完手中的牛奶,拿起桌上的面包大口的咬下去。
“慢點,別急。”左小晶抱着孩子坐下來,拿起奶瓶給孩子喂奶。
葉曦看着她,一時有些發怔。
左小晶已經不是半月湖邊的那個女人了,她生完孩子豐腴了不少,卻是依然美麗,改變最大的是她的氣質,為j□j,接着為人母,她的臉上愈加安逸和寧靜,周身都洋溢着淡淡的幸福和滿足。回想她和Sidney的這一路走來,少了許多轟轟烈烈,卻也是平淡中見了真情,有種水到渠成的淡定。或許,只有Sidney這樣有着寬厚胸襟、只着眼于現在和将來的男人才能與她攜手一生吧。葉曦為她感到高興。
走出餐館,透過狹窄街道的屋宇間隙,可以看到天空有着大朵大朵的雲,使得今天的科爾馬看着有點壓抑。葉曦慢慢地在鋪滿石頭的小路上散着步,沒有目的,不趕時間,享受着一個人的悠閑和惬意。
科爾馬小城并不大,實際上就是一個由許多不規則形狀的廣場組成的廣闊步行區,這裏随處可見童話般色彩斑斓的木屋,門廊下古老的鐵制招牌,街道邊郁郁蔥蔥的花草,糅合了德國人的硬朗線條和法國人的浪漫色彩,這個小城越來越受到世界各地旅游者的青睐,平日裏也是熱鬧非凡。
只是現在時間還早,大街窄巷,都沒有什麽人,商店餐館也沒有開始營業,整個小城有種安逸的寧靜,只有穿行在城中的水流,搖搖曳曳,晃晃蕩蕩,彷如那時光的流逝。
葉曦來過這裏多次,對這個只需要兩個小時就能夠徒步逛遍的小城已經非常熟悉。可是每次這樣漫步,仍然讓她向往,尤其是整天身在嘈雜的大都市,這裏讓她感到熟悉和親切,Sidney曾在半月湖說那裏像他的家鄉,現在葉曦只覺得這裏仿似回到了半月湖。
這個小城,乃至整個阿爾薩斯大區,在幾百年的歷史中飽受戰争之苦,幾次被德法兩國争奪,直到二戰結束才真正回歸安定。可是,多年的戰争洗禮并沒有摧毀這裏,卻使它同時兼有了德法兩國的民族特色,既有質樸随和,又不乏輕快活潑。而科爾馬這個小城仿佛是個溫婉世故的少婦,甜美、優雅、淡然而又不缺乏活力。
葉曦不禁想到她的母親,哦,準确地說應該是養母。
在她決定來巴黎前,爸爸已經告訴她原來她并不是他們親生的女兒。五年前,葉曦從首爾回到半月湖,很長一段時間她都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她困惑,她憂郁,她心痛,她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她不能理解,可是沒有人能解開她的疑問,知道答案的人一個選擇了隐瞞,一個選擇了推開她,以那樣決絕的、踐踏她自尊的方式。她每天渾渾噩噩,整夜整夜睡不着覺,會突然流淚,不願與人交談,拒絕所有人的開解。
直到有一天,葉東鵬實在沒有了辦法,他把她帶到她母親傅幼婷的照片前,給她講起二十多年前的事情。
原來傅幼婷并不是她的親生母親,二十三年前盛夏的一天,傅幼婷在半月湖邊撿到了被人遺棄的她。那時候距離傅幼婷和葉東鵬結婚已經兩年了,在他們結婚前傅幼婷接受了胃癌的手術,切除了癌變的組織,并且進行了多次的化療,這對身體的傷害非常大,他們就沒有要孩子。葉曦的到來,給這個被癌症籠罩的家庭帶來了生的陽光和希望,傅幼婷為她取名為“曦”,那是早晨的陽光,明媚而耀眼。雖然不是親生,但是傅幼婷卻把所有的愛和關懷都給了她。
傅幼婷年輕的時候曾經有過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但是後來卻因為一些原因而與對方陰差陽錯,分道揚镳。這原因傅幼婷一直沒有講起過,葉東鵬也就無從知道。只是當時和對方分開時,傅幼婷已經懷了那個男人的孩子,因為這個孩子,二十一歲的她被學校勸退,她的父親更是由于無法接受這件事不久就抑郁而終。
後來,孤身一人的傅幼婷為了遠離家鄉的紛擾,來到T市,她生下了孩子,獨自撫養。但是命運再次展現了它的無情,在孩子兩歲時,傅幼婷被查出患了胃癌。思量再三,她萬般無奈之下只得把孩子托付給了孩子的爺爺,自己想要就此了結生命。就在她回到家鄉D縣,想要就這樣結束的時候,遇到了葉東鵬。
葉東鵬的母親是D縣人,他外祖父家和傅家是老相識,因此葉東鵬曾經在T市的美術學院跟在傅幼婷父親身邊學過一段時間國文,那時候他就十分傾慕這個小師妹。可是當時傅幼婷還只是個高中生,他又是個內斂的人,這份情也就一直被埋在了心裏,從未外露過。當他知道了傅幼婷的遭遇,沒有嫌棄她,也沒有追問她對方到底是誰,卻向她求了婚。在被拒絕後他也沒有放棄,在他的堅持和呵護下,傅幼婷接受了手術治療,并最終為他感動而與他結婚。雖然後來因為癌症複發,他們最終還是沒有能夠攜手一生,但是在葉東鵬心裏已經得到了圓滿。
葉曦還記得爸爸對她說,她的媽媽為了愛,獨自一人承擔了世俗的壓力生下了孩子,如果不是因為生病,她也只想自己把孩子養大,并沒有想過再與孩子的父親重逢。而他自己,雖然她的媽媽并不愛他,可是在那樣的情況下,他覺得表達自己的愛最好的方式就是照顧她餘下的生命,至于結果如何,都不重要了。每個人的愛都是不同的,你永遠不能要求對方和你一樣的付出。如果你的愛使你痛苦,那就放棄,如果你甘之若饴,哪怕所有人都覺得錯了,你還是可以堅持。
葉曦從沒有想過原來自己有這樣的身世,雖然三歲就失去了媽媽,但是她從沒有缺少過母愛,她也從沒有想過她溫柔體弱的媽媽有過這樣一段讓人唏噓的經歷,而仍然能夠笑對生活。她給女兒取名叫“曦”,這裏面蘊含着多少的愛和祝願。
葉曦為自己的軟弱感到羞愧,她決心埋藏這一切過往,盡管心裏仍然傷痛,但是她還是努力重新投入正常的生活。她恢複了去T市工作,并在一年後得到Sidney的推薦考入了法國克裏斯廚師學校,來到巴黎。雖然她不能忘記過去,但是她還是選擇向前走。
想起這段往事,葉曦萬般感慨,命運就是在你準備好接受一件事的時候,卻突然發生了另一件你想不到的事,你無法選擇要面對什麽,你只能決定要怎樣面對。
葉曦習慣性地擡起頭,仰望天空,因為這樣淚水才不會流出來。不知道什麽時候天上沉甸甸的雲朵已經散去,只剩下碧藍碧藍的天空,清澈的陽光大方地灑落下來,在光與影中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明信片般的美景。葉曦不禁對自己微笑,生活中除了愛情,還有很多的美好,還有很多的風景,這就夠了。
不知不覺中,葉曦已經走到了小威尼斯區,這裏河道縱橫,兩岸種滿鮮花綠草,是科爾馬最美麗,也最富有盛名的旅游景點。此時街上行人已經多了起來,熙熙攘攘,河岸邊的咖啡館紛紛在門前支起了遮陽棚或是遮陽傘,擺出了桌椅。
葉曦随意地走進一家咖啡館,在河岸邊找了張桌子坐下,一杯微苦的拿鐵,她靠坐在舒适的藤椅中,觀賞着周圍色彩豔麗的木頭房子。這裏的建築都是典型的歐洲中世紀風格,最為吸引人的就是那些五彩斑斓的外牆,還有牆壁上充滿童趣的塗鴉壁畫。河道中偶爾也會有平底船劃過,多是游船。陽光毫無顧忌地照耀着這座小城,繁花似錦。看久了水面,葉曦只覺得渾身懶洋洋的舒适,甚至有些昏昏欲睡。
“嗨,葉小姐!”突然有人用中文叫她。葉曦回頭看去,原來是昨天在Sidney餐館的那兩個臺灣人。她微笑着和他們打招呼,他們圍坐過來。
交談之後,葉曦知道了他們兩個想要租車去走走阿爾薩斯的葡萄酒之路,昨天聽葉曦的法文非常好,就商量着請葉曦給他們做向導。本來想中午去Sidney的餐館吃午飯時再找葉曦,沒想到在這裏碰上了她。
這兩個臺灣人是一對夫妻,丈夫姓陳,妻子姓鄧,都有五十多歲了。他們的兒子正在瑞士留學,原本他們是去瑞士探望兒子的,後來聽說阿爾薩斯和瑞士離得不遠,這裏的葡萄園又非常美麗,所以就特地來旅行。
這對夫妻都是十分文雅有禮的人,葉曦很喜歡他們。她想了想就答應了,只說還要帶給法國朋友,并與他們約好午飯後就出發。陳先生和太太十分高興能有葉曦相伴,甚至還幸運的有個當地的法國人做向導。他們約定好後就起身繼續去城中游覽。葉曦想着要告訴Bruce,也跟着離開往Sidney的餐館走去。
聽說葉曦和Bruce下午就離開,左小晶頗有些不舍,不過想着過幾周他們也要回埃吉謝姆,也就釋然了。
葉曦和Bruce商量着路線,阿爾薩斯的葡萄酒之路全長約有170公裏,沿路分布着七十二個釀酒小鎮,這些酒鄉有的擁有歷史悠久的古堡和教堂遺跡,有的建有藏品豐富的酒文化博物館,有的還會定期舉行與葡萄酒有關的集市或節慶。這裏是世界上最古老的葡萄酒之路,盛産白葡萄酒。由于只有三四天時間,葉曦準備帶陳姓夫婦和他們的兒子去埃吉謝姆附近的幾個代表性村落,讓他們能夠很快領略到當地的葡萄酒文化和風情,最後去Bruce家所在的埃吉謝姆,這樣也不耽誤葡萄采摘時間。
午餐時間,陳先生和太太準時來了餐館。葉曦介紹他們和Bruce認識後,也充當起他們之間的翻譯。葉曦給他們講了自己的行程安排,他們聽說葉曦和Bruce最後要留在埃吉謝姆的葡萄園采摘葡萄,也非常感興趣,表示想要參觀Bruce家的葡萄園。當葉曦把這些翻譯給Bruce,Bruce很高興,還說到時候請他們品嘗自己家釀的葡萄酒。大家交談十分愉快。
午飯後,葉曦和Bruce就告別了Sidney、左小晶,他們先一起去租了輛車,然後由Bruce做司機,一車人踏上了葡萄酒之路,向他們的第一個目的地奧貝奈進發。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