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木”決賽當天。
盡管已經?事先給方麗英打?過預防針, 但在親眼見到言檀時方麗英還?是?狠狠驚訝了一下，就連孟宛萼也沒想到言檀會穿的這麽正式, 就像他從外地趕回來?的那?天晚上?一樣, 筆挺合身的西裝，甚至還?做了個發型，看?起來?不像是?來?觀賽，倒有點像頒獎嘉賓。
而浦飛特別沒有存在感的跟在他身後, 手裏還?捧着一大束鮮花, 想必是?準備賽後送給孟宛溯的。
方麗英的眼睛就沒離開?過言檀, 看?他的目光有好奇、驚訝，但更多的是?探究與客氣。這麽年輕就有保镖跟進跟出, 看?着不是?一般人。
雖然孟宛萼強調了很多次他們只是?同學, 但方麗英到底是?不信的。
她和孟宛萼的父親是?自由戀愛結的婚，哪能看?不懂年輕人的心?思。
互相?喜歡的感覺是?藏不住的。
“阿姨您好，我叫言檀。”
言檀禮貌的彎了彎腰, 目光純良, 從頭到臉由內而外不見半點浪蕩與不羁。
孟宛萼心?道：原來?收起鋒利爪牙的他, 是?這麽的溫順無害。
方麗英看?言檀自然是?哪兒看?哪兒滿意, 她連忙看?向一旁的孟宛萼用眼神示意她幫忙翻譯她接下來?的比劃。
哪知言檀卻說：“阿姨您說, 我能看?懂。”
孟宛萼詫異的看?向他, 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方麗英愣了一下，随即看?了一眼同樣懵的孟宛萼，這才伸手比劃了一通, 她擔心?比劃的太快言檀看?不清，還?特意放慢了速度, 大概意思是?謝謝他今天來?觀賽，希望比賽結束後能請他吃個飯。
言檀看?的很認真, 直到方麗英比劃完，他才伸出右手大拇指彎了一下，接着掌心?攤開?左右搖擺，做到這裏他頓了頓，随即指了指自己，然後舉起雙手聚攏指尖捏了一下，右手環繞左手一圈。
意思是?不用謝，我預訂了餐廳。
他的手語做的很标準，但也能看?出剛學沒多久。
這下方麗英更是?打?心?底滿意了。
但一想到家裏的情況，她又覺得自己拖累了孟宛萼，心?中難免又有些?自責。
……
決賽場地設在美?術館頂層，這裏被作為各種藝術比賽和個人作品的舉辦地，一般不對外開?放。
而這次決賽則是?現場直播，自然不如錄播省心?，所以主辦方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力争做到不出任何差錯。
沾了孟宛溯的光，孟宛萼終于有機會可?以在這種文藝輝煌的複古建築裏參觀欣賞名家作品，就好像電視劇裏帶着百千萬去購畫的富人一樣。
說到富人，這裏還?真有一個。
言檀。
只不過他看?上?去好像對藝術并沒有太大興趣，一副無法被熏陶的樣子。
因為孟宛溯比較特殊，所以主辦方轉門派了一個助理來?接他去化妝室，方麗英不放心?就跟着去了，并說好等會兒直接蘇觀衆席。
他們走後，言檀的目光松了一下，下一秒就恢複了本色。
孟宛萼将他的切換自如盡收眼底，一時間竟有些?哭笑不得。
“見到我媽媽你很緊張？”
幾乎沒有思考，言檀回答的很幹脆：“不是?緊張，是?尊敬。”
孟宛溯笑容微微一頓，眼中的錯愕瞬間化為明亮的暖意。
“你什麽時候學的手語？”
她竟然不知道他還?會手語，要知道手語學起來?并不簡單。
而他看?起來?像是?學科有段時間。
言檀厚臉皮道：“我學東西快，沒學幾天就會了。”
聽到這裏，一直面無表情的浦飛忽然眼珠子不易察覺的晃了一下，但僅一瞬又恢複如常。
明明學了快兩個月，還?是?用心?苦學。
就在他們準備進場時，言檀忽然駐足看?向不遠處正談笑風生的兩個年輕男子。
“穿紅色皮衣那?人是?不是?古浩？”他側頭問浦飛。
秘書兼保镖的浦飛望了過去，點頭：“是?他。”
“他怎麽在這？”言檀蹙眉。
浦飛看?了一眼正在和古浩說話的男子，說：“和他說話的人是?美?術館副館長王景。”
“這倆人竟然認識。”言檀的眼中劃過一抹玩味，同時神情也凝固了幾分，他輕聲對浦飛說了什麽，浦飛聽後點頭像随即轉身離開?。
“怎麽了……？”孟宛萼迷茫了，他們在說什麽，她一句都沒聽懂。
言檀恢複笑容：“沒什麽，我讓浦飛去買喝的。”
“這裏有免費的礦泉水。”孟宛萼指了指不遠處的服務臺。
每人送一瓶，幹嘛不喝。
“小舅子不是?愛喝橙汁嗎，辛苦大半天就給他喝礦泉水？他還?是?不是?你親弟弟。”言檀開?玩笑道。
孟宛萼：“……”
說得好像她虐待孟宛溯似的。
進場後，孟宛萼按着主辦方給她的入場票上?寫?的位置和言檀入座觀賽席，很快方麗英也來?了，坐在孟宛萼右邊，言檀坐在左邊。
“浦飛呢？”孟宛萼四周張望，“我給他也留了一個位置。”
為了感謝浦飛上?次救了她，她特意讓主辦方多加了一個位置。
“甭管他，一會兒就來?了。”言檀漫不經?心?地說。
會場布置的很歐式，純白色的牆面，淺色拼花瓷磚。最前方正中央有一個兩層臺階，上?去就是?比賽區域，而兩邊則各立着氣勢恢宏的羅馬柱，擡頭看?去，還?有一排複古水晶吊燈。
這時觀衆席差不多坐滿，會場燈光漸暗，聚光燈打?在了比賽區域。
進入決賽的有兩個人，一個是?孟宛溯，一個是?年紀看?起來?比孟宛溯略大幾歲名叫古躍的男生。
兩人在主持人的介紹下前後入場，走到各自的桌子前坐下。
孟宛萼有點替孟宛溯感到緊張，畢竟他還?從沒在這麽多人面前展示過自己的才藝。
“小舅子倒是?不怯場。”言檀冷不丁的來?了一句。
“噓！”孟宛萼急忙看?了一眼旁邊的方麗英，然後對言檀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他這是?喊小舅子喊上?瘾了。
言檀抿唇沒說話。
小舅子不能喊小舅子……他的心?中頓生苦澀。
方麗英看?着比孟宛萼更緊張，因為是?直播，就怕孟宛溯出個差錯被人嘲笑，她不怕沒面子，她只擔心?孟宛溯會受刺激因此病情加重。
總之她現在的心?情七上?八下，心?思都放在了孟宛溯身上?，根本沒注意到孟宛萼和言檀兩人的小動作。
決賽的主題是?“水”，限兩個小時內完成作品。
看?起來?很簡單的一個字，卻最難創作。
水要怎麽雕刻出來?？
此時全場寂靜，所有人都在關注參賽者，大家都很好奇他們将會創作出怎樣令人耳目一新的作品。
無疑，這是?一場高手之間的對決。
這場比賽充滿看?點。
主辦方負責提供雕刻用具和各種材質的木頭，參賽者可?根據自己的需求選用。
因為考慮到時限，古躍最終挑了一塊四邊長20厘米厚度10厘米不到的正方形黑胡桃木。
孟宛溯卻毫不猶豫的選擇了質地軟硬适中的櫻桃木，長度和厚度至少有半米。
而衆人看?到這裏都忍不住出聲讨論，因為時間有限，當然是?雕刻的木材體積越小越好，但竟然有人選擇了這麽大一塊木頭，這得刻到什麽時候。
孟宛萼自然是?相?信孟宛溯的，她見過孟宛溯不吃不喝大半天就能雕刻出一面做工精致的壁飾。
就在這時浦飛突然出現了，他彎腰走到言檀身後地生說了什麽，孟宛萼雖然離得近但也沒聽清楚他說了什麽。
只見言檀聽完露出了一抹了如指掌的笑容，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內。
接着，孟宛萼聽見言檀輕聲說了一句話。
仔細聽，他好像在說——
“好戲開?始了。”
孟宛萼以為自己聽岔了，想了想便沒細問。
時間過得飛快，眼看?比賽就要結束，多個攝影機位前後左右走動，時而近景時而遠景，正前方的大屏幕上?出現最多的是?孟宛溯和古躍的臉部特寫?照。
相?比古躍的迫在眉睫，孟宛溯明顯從容得多。
接着攝影機又對準他們手中的作品。
古躍雕了一副汪洋大海，目前已經?完成了最後的上?色。
孟宛溯雕刻了一個花瓶，但令人嘆為觀止的是?他竟然在花瓶表面刻了無數魚鱗，此刻正在上?色。
雖然兩個人各有千秋，但若是?仔細對比還?是?孟宛溯略勝一籌，至少在藝術設計這一塊孟宛溯就穩贏。
“魚鱗花瓶，我還?是?第一次見。”言檀感嘆道：“小……你弟弟不得第一，天理難容。”
“他能走到這一步已經?很了不起了，反正在我心?裏他就是?第一。”孟宛萼自認為客觀地說。
哪成想她話音剛落，言檀的臉就肆無忌憚的湊了過來?，對着她的耳畔低聲道：“那?我排第幾？”
孟宛萼瞬間感到耳根發燙，支吾了半天也沒擠出半個字。
言檀排第幾？
這個問題她還?真沒想過。
言檀笑了笑坐正，不再逗她。
在主持人洪亮的嗓音下，比賽結束。
接下來?就是?評委評分，然後公布比賽結果。
孟宛溯放下手中的工具擡起頭茫然的望向觀衆席，然後他就看?見媽媽和姐姐在人群中向自己揮手。
這讓他心?裏踏實?不少。
評委評分是?一個漫長又煎熬的過程，但孟宛溯對輸贏沒什麽概念，所以并沒有方麗英那?麽緊張，他只知道姐姐說了，只要她沒上?來?接他，他就不能離開?這裏。
終于，十個評委打?分完畢。
與此同時，浦飛離開?了座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