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宛萼只是看着軟, 但倔起來不是一般的倔。
她?說不走就不走，言檀也勸不動, 只能催她?給?放麗穎打個電話好?好?說明一下。
夜晚, 客廳只留了一盞地燈，兩人裹着羊絨毯依偎在沙發上看前?兩個月上映的一部國外愛情電影。
“把頭放進去多好?。”言檀冷不丁冒了這麽一句。
孟宛萼錯愕地看向他，“嗯？”
“男主角很帥？”言檀一臉不屑：“擦擦口水。”
孟宛萼下意識去擦嘴角，然後猛地反應過來, 她?怎麽可能流口水。
雖然她?确實覺得男主角挺帥的, 最重要的是演技好?, 很有個人魅力。
“帥是帥，但和你比差了一點。”孟宛萼沒想到自己也能說出這麽膩歪的話。
“說得好?聽。”言檀嘴上這麽說, 但表情看上去卻十分受用?。
孟宛萼彎了彎眼睛, 笑得十分燦爛。
電影結束的時候剛過十二點，可能因為喝了紅酒的緣故，孟宛萼困得睜不開眼, 迷迷糊糊靠在言檀的肩膀上睡了過去。
醒來時天已經微涼, 她?睡在言檀的房間裏, 身上蓋着厚厚的被子。
她?揉了揉眼睛走出房間, 剛打開門?就聞到了一陣濃郁的香味。
好?像是烤肉的味道。
她?踩着拖鞋吭哧吭哧來到廚房, 一眼就看見了背對着她?正在煎蛋的言檀。
他的背影挺拔清隽, 有一絲冷然的單薄感。
這時言檀發現了她?，”醒了？去洗漱，早飯快好?了。”
“好?。”孟宛萼點頭, 小跑去了洗手間。
刷牙的時候她?看着鏡子裏發型淩亂的自己忽然一怔，然後急忙用?手抓了幾下。
她?剛剛是以這副模樣出現在言檀面前?的？
洗漱完畢, 她?将長發綁在後腦勺，收拾清爽後才來到餐桌前?。
這時候言檀已經準備好?了早飯, 桌上擺着煎雞蛋、烤面包、蔬菜沙拉和羅宋湯。
很西式的早飯。
“冰箱裏食材不多，你湊活吃一點，中午回去叫上阿姨和小舅子出去吃，你問問阿姨想吃什麽。”
“要不你來我家吃吧，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做。”從小的生活習慣讓孟宛萼覺得出去吃太貴了，況且她?和方麗英學過做飯，雖然比不上外面的味道好?，但勝在幹淨衛生又實惠。
言檀剛要說什麽，這時候外面傳來一陣動靜。
不等他們反應，又響起了按密碼鎖的聲音。
言檀眉頭微蹙，起身走到客廳，孟宛萼見狀也跟了過去。
接着，她?看見一個身着筆挺西服的中年?男子推門?走了進來。
“你來幹什麽。”言檀眼中閃過明顯的不耐和抗拒。
孟宛萼不知道中年?男子是誰，便站在言檀身邊沒說話。
只是聽言檀的語氣，似乎并?不歡迎這個中年?男子的到來。
“你就這麽和你老子說話？”中年?男子嘴上這麽說但臉上并?沒有顯示出不高?興，像是早就習慣了言檀這種态度。
言學平說完看向孟宛萼，臉上挂着和藹的笑容。
孟宛萼連忙打招呼：”您好?。”
原來是言檀的父親，怪不得兩人長得有六七分像，只不過言檀父親看上去韋人更加溫和。
“你好?，我是言檀的父親。你是他女朋友？”言學平語氣溫潤。
這個問題孟宛萼不知道該不該回答，便下意識去看言檀，希望這個問題能由?他回答。
“說這麽多幹什麽，你為什麽來？”相比于言學平的和藹，言檀的語氣可以算惡劣了。
不像父子，倒像是仇人。
言學平嗔怪的看了一眼言檀，開口道：“昨天你生日?一整天不見人影，我就猜到你會在這。”
“你還記得我生日?？真?稀奇。”言檀面露嘲諷。
“怎麽不記得，你是我兒子。”言學平在夾雜着探究的視線在孟宛萼和言檀的臉上掃了一圈，最終定格在言檀坦蕩蕩的目光中嗎，“你們昨晚在一起？”
孟宛萼有意想解釋她?和言檀昨晚什麽也沒發生，但抽搐了片刻還是決定保持沉默。
如果言檀的父親不相信，那她?怎麽解釋都沒用?。
“嗯，在一起。”言檀回答得十分幹脆。
言學平若有所思的抿了抿嘴角，忽然轉移了話題：“在吃早飯？正好?我還沒吃，不介意多雙碗筷吧。”
言檀打從心底不願意和言學平在一個桌子上吃飯，但在孟宛萼面前?他不想鬧得太僵。
飯桌上，言學平就像個平凡的父親，時不時誇言檀幾句，煎蛋面包一樣不落都吃了。
中途孟宛溯來了電話，孟宛萼說了聲抱歉就拿着手機去客廳接電話。
電話裏他問孟宛萼什麽時候回家。
孟宛萼告訴孟宛溯自己中午就能回去，還說他給?言檀的生日?禮物言檀很喜歡。
電話裏孟宛溯以沉默為主，雖然他大部分時間都這樣的，但孟宛萼還是聽出了一絲不對勁。
不等她?詢問，孟宛溯已經挂了電話，這讓她?難免有些挂心。
而此時的言學平父子正處于劍拔弩張的氣氛中。
“你是因為她?才不去留學的？”言學平褪去表面的溫和，眼睛裏精光閃現，“這段時間我工作忙沒能顧及到你，沒想到你竟然這樣放縱自己，她?比你的學業前?途還重要？你和她?不合适，趕緊分手。”
聽了這番言論?，言檀差點沒笑出聲。
言學平不止一次和他強調過“門?當戶對”這個理念，他一直沒放心裏，現在倒好?，他的“好?父親”開始搞背後調查這一套了。
他太了解言學平了，了解到他現在想聽什麽樣的回答，甚至能猜到他之後會怎麽對付自己。
這時孟宛萼正好?走到飯廳門?口，她?站在門?口緩緩伸膝，努力調整情緒。
就在她?準備向前?走的時候，言檀略帶輕挑的聲音從飯廳傳入她?的耳朵。
“開什麽玩笑，你不會以為我對她?是認真?的吧？玩玩而已，難不成真?能結婚。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我和她?是兩個世界的人，現在是，未來也是。”
言檀口中的每一個字都是那麽清晰，孟宛萼聽得很真?切。
她?知道自己不夠了解他的想法，但她?也沒能想到現實原來可以這樣……現實。
只到飯廳裏的對話聲漸漸消失，她?才若無其事般的走了進去。
之後言學平又恢複了和藹慈祥的形象，時不時的問孟宛萼一些聽起來很平常的問題，比如學了什麽專業，什麽時候畢業等等，孟宛萼一邊食不知味的吃着早飯，一邊機械般的回答言學平的問題。
現在的她?只想趕緊逃離這間別?墅。
再待下去她?怕自己會窒息而死。
吃完飯後，她?借口家裏有急事想早些回去，言檀聽後問她?家裏怎麽了，最後被孟宛萼搪塞了過去。
言檀沒有追問，而是用?最快的速度收拾了碗筷。
“你不走？”
臨走前?，他問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的言學平。
“好?久沒來了，我待一會再走。”言學平溫笑。
言檀懶得管他，便和孟宛萼離開了別?墅。
回去的路上，孟宛萼仿佛失去了語言能力。
“很嚴重？”言檀感覺出了她?低落的情緒，說：“需要我做什麽就告訴我。”
孟宛萼指尖微微收緊，片刻才聽見自己飄忽不定的聲音。
“別?擔心，我能解決。”
直到這一刻她?才切切實實感受到自己和言檀果然是兩個世界的人，某種程度，言檀說的沒錯。
他可以在說出那樣的話後繼續對她?施展溫柔和關心，同樣狀況下，她?肯定做不到，
所以眼下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令她?覺得無比難熬。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車子終于停在了她?家門?口。
“謝謝你的生日?禮物，我很喜歡。”
在她?下車前?，言檀又提到了毛衣。
這時孟宛萼才發現言檀身上一直穿着她?織的毛衣。
“你喜歡就好?。”孟宛萼想擠出一個看起來不那麽僵硬笑容，奈何?嘗試幾次後發現自己實在做不到。
回到家後她?才知道原來方麗英昨晚因為感冒發高?燒，燒到了39度，但為了不讓她?擔心就沒說，也不讓孟宛溯打電話給?她?。
就這樣吃了感冒藥熬了一夜，今早才退燒。
這一夜都是孟宛溯守在她?床邊。
在看到方麗穎蒼白的臉色後，孟宛萼積壓在心裏的所有情緒頃刻迸發。
“媽，求你，以後你生病了一定要告訴我。”
她?竟然為了那個“另一個世界的人”而忽略了家人，她?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
見孟宛萼哭得兇，方麗英忽然有些手足無措，在她?心裏女兒一直是家裏的頂梁柱，是最堅強的孩子，何?時這麽脆弱過。
“我們去醫院。”孟宛萼胡亂擦了把眼淚，語氣不容分說。
方麗英怕花錢連忙擺手，表示自己已經沒事了，沒必要去醫院。
孟宛萼卻很堅決，感冒嚴重說不定會引起肺炎，必須去醫院，不然她?不放心。
因為拗不過孟宛萼，方麗英只好?妥協。
當天方麗英在醫院挂了好?幾個小時的水，回到家後已經是傍晚，孟宛萼讓方麗英回放好?好?休息，她?則是将冰箱裏早幾天買的食材拿出來準備晚飯。
打半天的忙碌讓她?短暫的忘記了上午的一切，但卻在夜晚閉上眼睛後又都清晰地回憶了起來。
她?瘋了一般想忘記這一切，但卻怎麽也忘不掉。
就連言檀說那些話的語氣她?都還記的一清二楚。
這一夜，她?幾乎沒睡。
第二天她?回到學校，給?言檀發了一條短信，問他晚上有沒有空一起吃晚飯。
言檀沒有回她?短信，而是直接一通電話打了過來。
電話裏他問孟宛萼想吃什麽，孟宛萼哪裏有胃口，便随口說了一樣，接着兩人說好?十二點在學校附近的川菜店見。
下課後，孟宛萼沒來得及回宿舍放書就直接去了川菜店，她?到的時候言檀已經在等她?了。
坐下後，兩人點了菜。
“事情解決好?了？”言檀問。
沒想到他還能記得她?說的“急事”，孟宛萼沉默片刻，說道：“嗯，解決了。”
之後兩人說起了別?的話題，相比于昨天，今天的孟宛萼明顯平靜了很多。
吃完飯，言檀開車送孟宛萼回家。
依舊是昨天停車的地方，只是今天孟宛萼沒有急着下車。
“我們分手吧。”
她?再也沒想到，分手這句話會先從自己的嘴裏說出來。
想想都覺得出息了。
“嗯？”言檀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麽？”
“我們分手吧。”孟宛萼淡淡重複了一遍。
“你怎麽也學會開玩笑了。”言檀看起來并?沒有當真?。
“和你在一起我覺得很浪費時間，耽誤我學習，耽誤我照顧家人，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孟宛萼沒有一滴絲停頓地說。
“你說真?的？”言檀終于感覺出孟宛萼不是在說笑。
她?很認真?，認真?到他破天荒的感到了害怕。
“如果你覺得我耽誤你學習，以後你可以不幫我補習，你覺得沒時間照顧家人，我可以和你一起照顧。”言檀的眼睛裏閃過波瀾，語速也加快了幾分：“對你來說，分手這麽容易？”
“我和你之前?的女朋友不一樣，你放心，分手後我不會纏着你。”
這些話孟宛萼已經反複練習多遍。
“所以剛剛那頓飯是最後的晚餐？你是什麽時候有分手想法的？”言檀嘴角劃過一絲嘲諷之意。
“有段時間了。”
“我是不是還要謝謝你沒有在我生日?當天提分手，謝謝你費盡心思照顧我的心情。”言檀的聲音略顯沙啞：“我再問最後一遍，你是認真?的？”
此刻沉默便是最直接的回答，至少孟宛萼是這麽想的。
言檀忽然笑出了聲：“是你喜歡的我，也是你先抛棄的我，耍我玩呢？”
十一月末的堇城是一年?中最冷的時候，昨天的雪一直下到現在，不同的是今天的雪花形狀更加明顯，溫度又降了一些。
從車窗向外望去，白茫茫的一片。
“言檀，你聽我說。”
“如果可以，這輩子我們都別?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