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的一頭一尾, 兩人之間像隔了?一道隐形的屏障，互相跨不過去。
“你想多了?。”言檀輕笑：“我?只是最近對特效化妝很感?興趣, 這裏是堇城唯一的特效化妝學?校, 你又是這裏的人氣老師，我?選擇你的課并不奇怪。”
他只是給學?校捐了?二十臺空調和交了?十倍的學?費，就能經常看見她，他覺得很劃算。
孟宛萼當然能聽出他說的不是實話, 退一萬步說, 就當他是真的對特效化妝感?興趣, 作為?言氏集團新上任的實際掌權人，他真的有時?間上課嗎？姑且當他有時?間, 但這學?校裏比她有名能力又強的化妝師不少, 他為?什麽卻?偏偏選她的課。
“比我?優秀的老師有很多，你沒必要在我?的班上學?。”孟宛萼話說得很明白，她不想見到他, 一刻也不想。
正午, 是陽光最充足的時?間段。
言談坐在靠窗位置, 窗外溫熱的陽光懶懶洋洋灑進來, 照射在他的側臉、肩頭。褪去了?少年?時?的桀骜不馴, 現在的他看起?來更加穩重, 也更加令人琢磨不透。
教室靜的出奇，就在孟宛萼考慮要不要離開的時?候，言檀忽然向她走了?過來。
當隐形屏障被沖破, 她的心反而靜了?下來。
此時?他們之間只相隔半米不到的距離，近到可以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你就這麽不想見到我?？”言檀的聲音聽不出多餘的情緒, 仿佛在問一個很平常的問題，又仿佛對孟宛萼的回答不甚在意。
“孟宛萼, 你恨我?。”這次是陳述句。
她可以不喜歡他，可以厭倦他甚至抛棄他，但她不應該恨他。
他今天出現在這裏最主要的理由就是想搞清楚這個問題，這個折磨了?他九年?的疑惑。
一句恨讓孟宛萼的心髒猛然收緊，這是她這麽多年?來一直在逃避的情緒，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有愛才有恨。
可她明明不愛了?。
“九年?前你給出的分?手理由至于讓你恨我?到現在嗎。”言檀的聲音略顯低沉。
“分?手的理由很重要嗎？”孟宛萼沒什麽感?情地說：“不管什麽理由，重點是我?不喜歡你了?，這一點就足夠了?不是嗎。如果?你問我?為?什麽不喜歡了?，那我?只能說人的情感?和口味一樣，不會一成不變。你談過那麽多女朋友，這一點你應該比我?清楚。”
想到當年?言檀在別墅裏雲淡風輕的那一番話，她覺得自己現在應該再?狠一點才好。
有這麽一瞬間，言檀忽然有些不認識孟宛萼。有多少個日夜，他反複想過無?數遍多年?後她會有怎樣的變化，但他沒想到她會變得像一把刀，如此鋒利，刀刀刺進他的胸口。
原來他也有怕的時?候，比如現在，他怕自己就是令她變成一把刀的始作俑者。
……
孟宛萼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教室，又是怎麽走到校門口的。
她只感?覺整個人恍恍惚惚，在校門口站了?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讓王茵先走了?，她應該去車庫才對。
“去哪，坐我?車？”
一輛孟宛萼認不出型號的蘭博基尼停在她面前，透過車窗她看見了?戴着墨鏡的蔣凡。
蔣凡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孟宛萼不知道，但她知道一定不是碰巧。
“謝謝，不用了?，我?開車來的。”孟宛萼婉拒。
蔣凡探頭左右望了?望，“你車在哪？”
孟宛萼：“……我?助理開車來接我?。”
解釋起?來太過複雜，她想到什麽說什麽，只希望蔣凡不要繼續追問。
哪知蔣凡緊接着就來了?一句：“我?剛看見你助理打車走了?。”
孟宛萼：“……”
借口都用完了?，接下來她是不是應該态度堅決且不留餘地地拒絕。
就在她要張口說話的時?候，她的餘光瞥見了?從學?校裏走出來的言檀。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即将要說來拒絕的話直接就變成了?“那麻煩你送我?回家”。
她的聲音不高不低，至少距離她兩三米遠的言檀是能聽見的。如果?這樣可以讓他以後不要再?出現在自己面前，她不介意稍稍利用一下蔣凡。
蔣凡神色一頓，似乎是沒想到孟宛萼會答應上車，很快他的臉上就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至于言檀現在是什麽表情孟宛萼沒去看，也不在乎。
車子啓動後，孟宛萼沒什麽感?情的報了?一遍自己家的地址，就像一個乘坐出租車的普通乘客，而蔣凡就成了?司機。
蔣凡也感?覺出了?這一點，但也沒惱。
“還?沒吃飯吧？不如我?們先吃個飯？”
孟宛萼睨了?他一眼?，淡淡道：“好。”
這是一個和他把話說清楚的機會，正好她也餓了?。
蔣凡笑容加深：“你喜歡吃什麽？”
“我?不挑食。”
“不挑食好，營養均衡。”蔣凡的話聽着像在哄孩子。
孟宛萼：“……”
“我?知道一家泰國料理店還?不錯，那裏的冬陰功湯很正宗，和我?在泰國拍戲時?吃的味道一模一樣。”說到這裏，蔣凡又急忙補了?一句：“對了?還?沒問你，你能吃辣嗎？”
“能吃。”
“那就好。”就好像是沒話找話說，蔣凡又說道：“上次你答應赴宴是為?了?見周穎，否則你也不會去的對不對？那今天呢，為?什麽答應上我?車？”
“我?已經後悔了?。”
要知道他問題這麽多，她肯定不會上車。
哪知蔣凡聽了?這話不僅沒有不高興，反而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
“沒想到你這麽有趣，怎麽辦，我?好像更想了?解你了?。”
孟宛萼：“……”
以後的時?間裏，孟宛萼盡量能不說話就不說話，不然就簡短回答，蔣凡絲毫不在意她敷衍的态度，嘴巴是一刻也沒停下過，仿佛與孟宛萼相關?的一切他都很感?興趣。
孟宛萼再?也沒看出來蔣凡竟然是這麽一個話唠，好在沒多久他們就到達了?泰國料理店。
蔣凡訂了?一個包廂，包廂位置在料理店的最裏面，很隐蔽。
店員見到蔣凡後并沒有很吃驚，想來蔣凡應該經常來吃飯。
到包廂坐下後，店員為?他們遞上菜單，蔣凡看也沒看就放到了?一邊，轉而問孟宛萼：“你看看想吃什麽。”
“不是說這裏的冬陰功湯很正宗嗎，點個冬陰功湯，再?來個泰式咖喱炒蟹、青咖喱牛肉、炭燒豬頸肉、香茅烤雞翅、泰式菠蘿炒飯、青木瓜沙拉，還?有椰汁西米糕。”
孟宛萼一口氣點了?不少，這頓飯她并不準備讓蔣凡付錢，所以想吃什麽就點什麽，吃得開心最重要。
至于和誰一起?吃，暫時?先忽略。
店員記錄好後走出了?包廂，還?不忘替他們關?上門。
蔣凡笑着說：“胃口不錯。”
他和女演員一起?吃過飯，一般都是他負責點菜，點了?一大桌，她們最多吃十分?之一就飽了?，長期的節食讓她們胃也在縮小，就是想吃也吃不了?太多。
這點他也一樣，除非角色需要增肥，否則拍戲過程中他也會可以減少食量。
“我?不是演員，不需要減肥。”孟宛萼算是回答了?蔣凡的問題。
“看來你是吃不胖體質。”
“有些話我?覺得要和你說清楚。”孟宛萼不想和他東扯西扯一大堆，直奔主題道：“別浪費心思在我?身上，不管你是真心還?是假意，我?都不會接受。”
聽了?這番話，蔣凡臉上的笑容漸漸被疑惑掩蓋，那是一種複雜又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看得孟宛萼還?以為?自己說了?什麽多驚天動地的話。
“我?是不是不經意間對你做錯了?什麽，還?是說錯了?什麽話？”
這是蔣凡唯一能想到理由。
“沒有，我?只是沒有談戀愛的想法。”
蔣凡雖然從來沒有挑明說過，但孟宛萼卻?一點也不想和他玩暧昧。
“我?覺得我?們需要時?間相處，來了?解彼此。”蔣凡并不打算這麽快放棄，原本只是覺得孟宛萼有些特別，通過這會兒的相處，他又感?到了?更多的不一樣，就好像在挖掘寶藏，挖到一半怎麽能半途而廢
“有這個時?間你不如多鑽研鑽研演技。”孟宛萼語氣很淡：“還?是你覺得談戀愛比事業更重要？你不怕粉絲失望？”
“所以你是在為?我?着想？”蔣凡頂着一張人畜無?害的少年?臉，說道：“我?眼?看也快三十的人了?，談個戀愛不過分?吧，我?相信我?的粉絲們會理解的。”
孟宛萼覺得蔣凡要比看上去難對付，他總能模棱兩可、輕輕松松地玩轉各種話題，每一句話他都能接住，對答如流。
這方面倒是和言檀不大一樣，某種程度而言，言檀比他直接多了?。
這時?想起?了?敲門聲，店員端着菜走了?進來。
菜是一次性上齊，一樣接一樣擺放到桌上後店員便離開了?。
“先吃飯，吃完再?說。”蔣凡一邊說着一邊給孟宛萼盛了?一碗冬陰功湯。
這裏的冬陰功湯要比孟宛萼想象的還?要辣，只喝了?半碗額頭上就冒出了?汗。
就在她後悔點了?冬陰功湯時?，包廂門忽然被打開。
她擡頭望去，看見了?臉色陰沉的言檀。
不等她反應過來，她又聽見了?他隐含怒意的聲音。
“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