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去見你

第46章 去見你

雪煙抵住他的胸膛, 努力往後縮,整張臉都紅透了,心裏又氣又惱。

“你別亂說。”

他哼笑一聲:“那我換個問法, 你是不是沒那麽讨厭我了?”

“……”雪煙沉默下來。

陸京燃盯着她, 側臉落了光,折角分明, 陷在陰影的眼, 野蠻又冷冽。

他抿着唇,難得有點緊張。

這個姑娘, 這個姑娘是他心尖尖上的人。

他第一次這麽耐心, 等一個肯定的回答, 但他失望了。

雪煙有點氣他的游刃有餘, 避開了他的目光,輕聲解釋:“你成績是我負責的,我有義務幫你解釋。”

她知道被人誣陷的感受, 很不好。

明明不是自己做的,卻被扣上一口黑鍋,好像做什麽都是錯,都是活該, 就這樣被人釘在恥辱柱上。

就像她沒偷錢, 卻還是被母親逼着道歉, 被和稀泥,再被變相地趕出了林家。

光是想到這點, 雪煙就沒法坐視不管。

陸京燃臉冷了下來, “你要說的就這些?”

聲音低沉, 聽得人心頭直發慌。

雪煙長睫顫了顫,想了下, 反而主動提起了那個賭約,“你考了490分,雖然還差10分,但已經很厲害了,這次打賭算我輸了。”

陸京燃沒有半點高興的情緒,目光冷淡,扯唇冷笑一聲。

“可憐我?”

“沒這個意思,進步确實挺大了。”雪煙愣了下,仰頭看他,輕聲解釋道:“不過陪我考試這事就算了,大老遠折騰來折騰去,怪累的。”

陸京燃更火大了,也嗓音冷絲絲的。

“就這麽不想見我?”

雪煙有些懵了,“沒有。”她想了下,輕聲說:“只是我覺得你沒必要大老遠陪我去考試。”

“沒必要。”陸京燃幾乎是從牙關擠出這三個字,太陽穴的青筋都在跳,“誰他媽願意陪你考試,雪煙,我沒考到500分你很高興吧,少了個人糾纏你,你得多清淨啊。”

“……”

“還特地來護着我。”他扯唇,話說得很難聽,“夠虛僞你啊。”

雪煙沉默兩秒,小聲說:“你要這麽想,也可以。”

他看她甚至沒有遮掩的意思,磨着牙,直接氣笑了。

“雪煙,你好樣的!”

雪煙沒有搭理他。

她抱着書,矮身鑽出他的手臂,沉默地走遠了。

陸京燃繃着腮頰,一拳砸在了牆上,“操!”

我他媽的這張賤嘴!

誰說他不想去的?

他希望她所有重要的時刻,他都在她身邊。

但她不需要。

即使讨厭他,可她還是會趕來替他澄清,他的醜惡,他的自私,他那些狂妄又不值一提的過往,都在她面前無所遁形。

他其實是配不上她的。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點。

……

陸京燃心情不好,魏明知一眼就看出來了。

不是說雪煙幫他去了,怎麽臉色還那麽難看。

發生什麽變故了?

有同學沒眼色,還開玩笑道:“燃哥,聽說雪煙英雌救美去了,你倆現在究竟什麽進展了?”

陸京燃臉更黑了,“想我弄死你?”

同學讪讪笑了下,識相躲遠了。

魏明知覺得事态不妙:“你咋了?最近雪煙不對你挺好的,怎麽臉色這麽難看?”

陸京燃臉色黑沉,沒說話。

他渾身都難受,她何止是不喜歡他,巴不得和他沒半點瓜葛。他一生順遂,無往不利,唯獨在她面前,屢屢碰壁。

魏明知有點捉摸不透,還想再打聽,就看見尹星宇咋咋呼呼跑進來,一屁股在面前坐下。

“靠,我打聽到了,舉報燃哥的傻逼叫向高陽!”

魏明知半眯起眼睛,想了半天,“就上回在操場調戲雪煙的男的?”

“對,我有兄弟看見他早上去了教導主任辦公室,哪有那麽巧的事。”尹星宇神色也冷,“月考我們還和他一個考場,看他狗樣肯定是他。”

魏明知和他對視一眼:“弄他?”

“那肯定得弄啊!”尹星宇看向陸京燃,火急火燎就要走,“燃哥,咱今天就校門口堵他,給他丫一頓教訓!”

沒人跟上來。

尹星宇回頭,“走啊,你們愣着幹嗎?”

他迅速意識到出事了,試探性地問:“燃哥,怎麽了這是?和雪煙鬧別扭了?”

陸京燃目光深沉,“再提她老子揍你。”

尹星宇無語,看來事不小。

魏明知嘆了口氣,都替他倆感到心累,“阿燃,有事就好好聊,自己在這生悶氣也沒用,她也不知道。”

陸京燃冷笑,沒說話。

尹星宇琢磨了下,記起一件事,“那你還陪她去考試不?”

“……”他微頓,迅速反應過來,“喔,你不夠500分呢,那耍賴呗,想去就去!”

“我犯賤?”陸京燃想到她剛才的話,滿肚子火。

“我要還去,我他媽就是狗。”

……

幫齊蘭夏幹完活,雪煙回到房間,整個人攤在椅背上,黑發散在肩頸上。

她有點潔癖,沒洗澡是不會讓自己躺床上的。

沒歇幾分鐘,手機在桌面震動,震得她心亂。

雪煙拿起手機,看了眼,按下接通,“媽。”

她累得甚至問不出一句,你吃飯了嗎?

“洗澡了沒?”裴秀穎聲音輕柔,語氣顯得親昵,“這麽晚差不多該睡了。”

雪煙忽然生出點異樣的感覺。

明明只有幾天沒聯系,她卻覺得裴秀穎的聲音陌生了起來,好像見她是很遙遠的事了。

雪煙沒想太多,“洗完就睡了。”

“這麽晚還沒洗?”

“剛幫舅媽做手工活呢。”

“幫點忙是應該的。”話是這麽說,裴秀穎還是不太痛快,忍不住埋怨幾句:“不過你舅媽也是,明知道你學習要緊,還讓你幫這幫那,都是參加奧賽的人,她怎麽不讓他兒子幫着幹活?”

雪煙沒跟着吐槽。

裴秀穎又問:“這陣子在那住得怎麽樣?”

她實話實說:“忍着就平安無事。”

雪煙也不是沒怨氣,但到底太懂事,又總覺得忍到大學畢業,有了經濟能力,日子就會慢慢好轉。

這一瞬間,雪煙忽然想起陸京燃的話。

她猶豫幾秒,還是出聲問:“媽,我現在手頭存了點錢,要不我幹脆出去租房子住?”

“那哪行?!”裴秀穎當然不同意,絮絮叨叨着壞處:“現在房租那麽貴,你一個女孩子獨居也不安全,萬一出了事都沒人知道,太危險了。”

雪煙沉默了。

裴秀穎說的不是沒有道理,但似乎從來沒有顧及她的情緒。

“租房就算了,你也沒兩年就畢業了。這樣,下學期我問問葉寧老師,看有沒有騰出的宿舍床位。”裴秀穎也沒有要雪煙交出這筆錢的意思,反而說:“再說了,你這錢可要好好存着,萬一以後你有用呢。”

雪煙垂眸:“知道了,媽。”

挂斷電話,雪煙盯着窗外,玻璃反射着燈泡的光,隐約看見對面握手樓的牆壁,黃得渾濁。

雪煙想起陸京燃今天的話,漸漸出了神。

她生得好看,向來不缺人喜歡,從小到大,情書被人送了一沓又一沓。她雖然單純,卻不傻,就算再遲鈍,多少能也看出那些男孩的心思。

但她看不透陸京燃。

他家世顯赫,皮囊生得好,活得驕傲肆意,愛慕他的女孩比比皆是,走到哪都是衆星捧月,永遠引人注目,那他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究竟是圖她什麽呢。

雪煙想不明白,心底甚至隐隐有些恐懼。

她懵懂地感覺到,心裏有什麽東西,好像不知不覺間失控了。

現實困苦,永遠都有無形的規矩,勒着人的脖子。

日子也渾濁,她在人群中活得窒息,世上的可憐人多了去了,她從來不會自憐,但一個人如果不被珍惜,時間久了,自然也就不相信所謂的愛了。

可雪煙在某些時刻,也會忍不住想。

她這麽破破爛爛,身邊充斥着鄙夷的人,也會在某天遇到另一個人。

那人會摒除偏見,對她抱之以歌,甘願欺山趕海,來讀她皮囊下的千瘡百孔。

但她不敢有這樣的期待。

陸京燃這幾天很不對勁。

他渾身都難受,胸膛像點了把火,在那橫沖直撞攪得他雞犬不寧。

他咬牙,瞪着書架一摞摞的書,除了輔導書,他之前還買了一大堆中外名著,每天晚上還看,竟然學了不少好聽的情話,無處可說幾乎要憋死他。

現在他只覺得自己是個傻逼。

他所做的那些改變,在她眼裏不過是荒唐的笑話。

陸京燃第一次有這麽無力的感覺。

他戒煙,學習,不打架,改邪歸正,往正路走,但雪煙好像永遠看不見,在她眼裏,他和那些戀慕她絕美皮囊的男人,沒有任何區別。

這世上,好像什麽事都能努力,唯獨愛情不行。

他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喜歡上她的,但每次見到她,他就完全不想出去浪,只想在校門口堵她。

陸京燃突然想起過年那通電話,她對自己無所謂的态度,更甚至,她連自己都不在乎,好像在世間消失也無妨。

他不知打哪來的錯覺。

雪煙可能随時都會消失,光是這麽想着,他的心搖搖欲墜。

這種危機感來得莫名且洶湧。

陸京燃臉色陰沉,他自尊心多強啊,從來沒人給他甩臉色,連陸明峰都得看他臉色行事。

她倒好,盡是把他往外推,除了嫌棄,還是嫌棄。

他居然淪落到這種狼狽不堪的境地,可他沒法不管她。

像是野獸被她掐住了命門,被束縛也心甘情願,但在他心裏狠狠紮根的姑娘毫無所知,更不在乎。

如果不曾遇到她,他也就這麽無聊乏味地活下去,可她長着他喜歡的樣子,有他一喊就心動的名字,她只要一笑,就像燦爛千陽,他就義無反顧,願意将全世界捧到她面前。

她是他的月亮,高不可攀。

而他在海底,隔海相望。

媽的,這麽好的她,以後就眼睜睜地看着她和別人在一起?

比如那個狗東西裴池?

陸京燃臉色一黑,咬牙切齒:“做夢,想都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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