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去見你
他怎麽敢?
在那樣傷害過她後, 拍拍屁股失蹤,繼續問心無愧地活着,甚至還敢再聯系她。
就像罪犯總喜歡重返案發現場。
這是多麽可怕扭曲的心理, 這肮髒、黑暗、不可理喻的獸.性。
陽光熾熱得能燒化整個夏天, 雪煙卻渾身發冷。
像被寒窖冰着,喉嚨卻火熱, 仿佛被滾水熬着, 氣血翻湧,恨不能立刻噴出一口烈血燙死他。
裴池深吸一口氣, 帶點電流, 似乎有許多話想說, 卻不知從何說起。
他又沉默下去。
就在雪煙不耐煩要挂斷時, 又忽然遲疑出聲:“雪煙,你最近……還好嗎?”
雪煙聽見他的聲音發抖,諷笑一聲。
“裴池, 你問這話不諷刺嗎?黃鼠狼給雞拜年?”
裴池艱難地重複一遍:“……你好嗎?”
雪煙沒說話。
他自顧自繼續,語速很快,像害怕她挂斷電話,要在有限的時間把所有話都說出來。
“你放心, 我不怎麽好, 每天煎熬得生不如死。退學之後, 我就來到了北枝市,找了份散工, 渾渾噩噩的, 好像只有過成這樣, 我心裏才會好過點。”
“……”
“我在CMO考試點旁邊租了個小單間,經常出門, 能看見一大批學生過來考試,各種各樣的,下半年又是新的一屆冬令營,我總是會想起我們參賽那幾天……”
雪煙憤怒地打斷他:“別提以前,我覺得惡心。”
他瞬間寂靜下去,她最簡單的一句話,是最深重的刺激,仿佛隔空被她甩了個耳光,心裏無法言喻的驚痛難堪。
他何嘗不清楚,最廉價的四樣東西,一貧如洗的溫柔,卑鄙無恥的真心,覆水難收的痛悔。
以及姍姍來遲的歉意。
裴池轉移話題,又問:“你收到錢了嗎?”
雪煙莫名:“什麽?”
裴池遲疑兩秒,說:“我前兩天托葉才英,用支付寶給你轉了錢。”
他所有的聯系方式早被她拉黑,雖然葉才英說過,怕被她拒絕,已經用支付寶把錢轉過去了。
但他日日夜夜想着她,克制許久,終于沒忍住,借着這個蹩腳的理由,鼓起勇氣來聯系她。
雪煙皺起眉,迅速翻了下支付寶。
一周前,居然真的有筆萬元入賬,但她沒開通消息通知,完全不知道這事。
“這算什麽?補償?”雪煙深吸一口氣,咬牙道:“裴池,你別惡心我。”
裴池沒生氣,“錢不多,你收下吧,你不是還要上大學?”
“用不着你操心。”雪煙下意識說:“我沒錢,陸京燃會養我。”
裴池沉默兩秒,說:“我知道。”
陸京燃将她照顧得很好。
他聽她說話的語氣,很難把她和過去那個自卑怯懦的雪煙聯系在一起。
不到兩個月,她像煥然一新,比以前自信有力量。
蒙塵時就被黑暗現實打碎的那根傲骨,在陸京燃無限溫柔的呵護下,她鼓起勇氣,抽抽噎噎着将碎骨頭一塊一塊拼接起來。
她變得更加耀眼了。
雪煙在屏幕上敲幾下,平靜道:“錢轉回給你了。”
裴池心底一緊,攥緊手機,怕她挂斷,近乎急切道:“你收下吧,我求你了,這樣會讓我好過些,就當我給你和陸京燃以後結婚的……份子錢,我求求你,好讓我的日子過得比較心安。”
這話說得實在可笑。
雪煙擡眸,盯着窗外夏日的無限生機,合上輔導書,把後背往椅子上一靠,唇角一勾,竟然隐約有點陸京燃身上的氣勢。
那眼神,像黑色月亮。
“憑什麽?”
裴池呼吸一滞,說不出話來。
雪煙擡眸,神色漸漸冷了下去,柔嫩的指腹狠狠抵着桌面,微疼,皮.肉緊繃的觸感,是報複後的快.感。
“裴池,以後不要轉錢了,不要再聯系我,更別來找我,我怕髒了我的眼。”
“……”
“這輩子,你都別想得到我的原諒。”雪煙眼尾揚起,竟然輕聲笑了,一字一頓道:“裴池,你要好好活着,我祝你長命百歲,餘生都活在悔恨的深淵裏。”
這大約是她,這輩子說過最狠的話。
裴池呼吸僵硬起來,坎坷扭曲得像一臺年老失修的機器,滋滋地發着刺耳的呻.吟聲。
他艱難地呼吸着,說話的聲音很低,萬念俱灰地釘着她問:“……你就這麽恨我?”
裴池,我恨不得你去死。
雪煙憤怒地咬着唇,想說出這句刻薄的話。
但跟他計較,雪煙又覺得掉價,喉嚨深深一咽,竟然落回了肚子裏去。
她迅速挂斷了電話。
……
電話傳出冰冷的“嘟嘟”聲。
裴池無力地垂下手,喉結上下滾着,深深低下頭,眼底盡是猩紅。
搭在欄杆上的手指抽搐一下,握着的冰激淩被他掐得碎裂,悄然墜落,跌進滾燙的地板上,袅袅蒸騰出一股冷霧,散在沉默的空氣裏。
裴池幽暗沉郁的眼神動蕩,嘴角向下平拉,各種複雜情緒在他身體裏橫沖直撞。
手上殘留的冰激淩化開來,像他的人生一樣腐化潰爛。
“哥哥,你手不冷嗎?”
腳邊忽然有一道稚嫩的童音。
裴池側過頭,是個約莫十歲的小姑娘,生得粉雕玉琢,蹲在地上擡頭看他。
他第一次見到雪煙,就是她現在這個年紀。
那時候的雪煙,父母得體,家庭幸福,是鄰居嘴裏“別人家的乖小孩”。
成績優異,性格開朗,更是懂事得讓所有人都心軟,見到誰都笑靥如花,甜甜地喊“叔叔阿姨好”。
他厭惡這種天真無邪。
因為他擁有不了這樣的幸福。
六歲那年,他被養父母從福利院抱回裴家,跨過了火盆,從此改了姓,和曾經貧瘠艱辛的生活揮了手。
他以為日子會好起來。
但他不是親生的,鄰居總愛背地讨論這點,說養父母可憐,生不出自己的孩子,只能從外頭抱回來一個養老。
一個工具罷了,他們刻薄地評價。
說這孩子再優秀又怎麽樣,像個定時炸彈。
長大了,誰知道孝不孝順,甚至,會不會想要找回親生父母,然後抛棄養父母。
親生孩子不孝順,就算怨氣,怎麽也是心甘情願的,能咽回肚子裏去。
沒血緣的孩子?
狗屁。
他們磕着瓜子,用着不屑的語氣說:“血濃于水,親生的孩子,到底是不一樣的,哪能是外面的東西能比的?”
養老工具,養老工具。
他恨這四個字,恨得是咬牙切齒。
沒人知道,他是真的感激。
剛到家,他過得小心翼翼,對什麽都不适應。
以前在福利院裏,他很不起眼,院長沒有更多的精力注意到他。
沒人教他為人處世,嘴也笨得不行。
鄰裏鄰居都笑話他家教不好,說:“裴良朋和齊蘭夏真倒黴,撿回個不機靈的。”
他讀書晚,成績差,反應遲鈍,他就比別人付出加倍的努力。
他收起孩子心性,改掉孤兒院沾的一堆臭毛病,去察言觀色,學習能言善道,僞裝成讓所有人都贊譽有加,讓養父母臉上有光的學霸兒子。
因為,他生怕一不留神,就會讓養父母失望,被他們輕易抛棄。
後來,所有人都羨慕養父母,心裏眼裏都是嫉妒,嘴巴卻很誠實,誇你的兒子以後一定會很有出息的。
那又怎樣呢?
争吵時,齊蘭夏背着他,對着裴良朋歇斯底裏地哭泣。
“都怪你,你沒有生育能力,害我不能有自己的親生孩子,你怕丢臉,你不敢承認,你是不是男人!所有人都戳着我的脊梁骨,說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外婆也嫌他不是親生的,嫌看着他眼裏不清淨。
但雪煙不一樣。
她是親生的,除了齊蘭夏,家裏所有人都愛她。
她過着天使一樣的生活。
所以,他恨她。
終于有一天,她也從天堂墜落了。
和他一樣跌落泥潭。
裴池心裏難免快活,惡意地想,父親死了,母親改嫁,真是活該啊,和他一樣可憐,也是個沒人愛的東西,這份純白的天真終究是被弄髒了。
後來,她住了進來。
他們一樣痛苦,拼命在這世上掙紮着,像卑微的蝼蟻,不得解脫。
他們日日夜夜狹路相逢。
真是造化弄人,他愛上了她。
他恨她,恨得不夠濃烈。
愛她,卻愛得不夠純粹。
就這樣夾在死生之境,來回徘徊,永劫沉淪,痛苦得不得往生。
裴池勾起唇,諷刺地笑起來,老天爺真會玩弄人心,非得把他往裏死裏逼。
“哥哥,你怎麽了?”小女孩又問。
裴池回過神來,朝着她溫柔地笑,回答她第一個問題:“哥哥手不冷,心冷。”
小女孩奇怪,擡頭看了眼高高懸挂的烈日,“但是夏天的太陽可毒啦,心怎麽會冷呢?”
裴池也擡頭看了一眼,心裏冷飕飕的,臉上沒有絲毫血色,笑容卻不停,模仿她天真的語氣,輕聲說。
“因為……活人的太陽是照不到死人身上的呀。”
他現在和行屍走肉有什麽區別。
這白天酷烈熾灼的驕陽,在他看來,也不過是陰間的月亮。
但他還有很多期待。
他還想看看她,看她畢業,看她幸福,和她能呼吸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氣。
也許有一天,時過境遷,在人世間瑣事的磋磨下,他們還剩着點淺薄的緣分,某天能在某條不知名的街,無意間就狹路相逢了。
更或者,她會松口,願意讓他去看她幾眼。
他抱着這點奢望,淺淺勾了下唇,勉強找到了點安慰的話:“等等吧,一輩子呢,很長很長,她會原諒我的。總有一天……她會原諒我的。”
然而然而。
他死在一周後。
……
幾天後,雪煙迎來了IMO的考試。
今年IMO的舉辦地定選在了華國的休港市,時間為期七天。
第一天是開幕式,中間兩天是考試,最後一天是閉幕式,其他時間為學術交流。
IMO題目共六道,分兩天考試,每天考試時間為4.5個小時,每道題7分,滿分42分。
CMO考試就是模拟IMO的,能闖進這一關的,基本上對這個賽程和模式很熟悉了。
休港高中只有雪煙一人闖進了IMO,身上背着學校和國家的期待,她的壓力很大,考試前一天都失眠了。
陸京燃知道打電話過來,陪她聊了一會,好不容易把她哄睡了,這才擱下手機。
他也沒挂斷,把麥關了,靜靜地聽着她幾不可聞的呼吸,将行李箱拿出來,開始收拾衣物。
分別的日子提前了許多。
前幾日,他在飛手圈裏認識了個人,家裏在京圈混得,勢力也是如日中天。
這幾天,他過來休港旅游的,被人拽過來玩的。
兩人這就剛巧碰上了。
謝京懷和他性格算臭味相投,經歷也挺像,和家裏鬧翻了,自己出來混,手頭上也就剩點小錢。
陸明峰混的是港圈,管不着京圈那邊的事。
一來二去,兩人一合計,就搭上夥了。
他倆各出資一半,陸京燃手頭錢不夠,又讓魏明知和尹星宇想辦法借了點,勉強湊夠了兩百萬。
這倆兄弟雖說卡被凍了,但他們和別人借是不成問題的。
陸明峰封的是陸京燃的人脈圈,封不了這倆家夥的,畢竟不是自家兒子,人父母也不至于對自家的崽痛下殺手。
又幾近輾轉,拉了倆人技術入股。
人雖少,五髒六腑俱全,團隊就算組建成功了。
市場講究的就是時機。
他們沒拖拉,約好時間,準備先去南荷,跑一跑沿海城市的市場。
看看國際市場的新變動。
有沒有新的機遇。
他明天就得走。
考察完就得立刻落地北城,先去熟悉京圈的各方情況。
有謝京懷引路,雖然他家裏也不支持,但事情應該會比想象中順利。
在他的陪伴下,雪煙前一晚睡得挺好。
她第一天發揮很好,緊張的神經勉強松了些。
晚飯是在食堂吃的,牆上有個電視,在嘈雜的人聲喧嚣中,放着某城市的時事新聞。
雪煙邊吃,時不時擡頭,盯着畫面和字幕看。
“北枝市,7月11日18時53分,一場感人至深的救人悲劇在清河街上演,歹徒陳某持刀挾持一名過路的年輕女孩,一名勇敢的男孩裴某挺身而出,遺憾的是……”
雪煙身體瞬間僵住。
她認出來了,新聞裏死的是裴池。
雪煙低下頭,突然間胃口全失。
她恨他,那天情緒激動,嘴巴口不擇言,卻也不是真的詛咒他去死。
然而事情就是發生了。
雪煙一天都心神不寧。
陸京燃看出來了,敏銳地問了她好幾回。
被雪煙隐瞞了下來,找了個簡單的理由,含糊地糊弄了過去。
但她心裏還是發緊,隔天是最後一場考試。
雪煙逼着自己拿起筆,把模拟卷勉強刷完,強迫自己早點睡着。
次日吃早餐時,微信有個很久沒聯系的人給她發了消息。
葉才英:【裴池死了。】
話落,他轉發了播放量最高的短視頻過來。
這句話,讓雪煙迅速想起昨天看的新聞。
她不想回,心裏有些煩躁,撇開手機,繼續埋頭吃早餐。
桌面鈴聲一直響,數條信息發了過來。
對面的同學目光微頓,擡頭示意她,“小姐姐,能麻煩你調成靜音嗎?”
雪煙抱歉地笑了下,把模式調成靜音,猶豫須臾,還是點開了聊天框。
葉才英:【他是為了救一個和你很像的女孩,被人連砍數刀,流血過多,當場不治身亡。】
葉才英:【他以為是你,但他忘了,他在北枝市。】
葉才英:【這個城市沒有你。】
雪煙呼吸不順,安靜地盯着這段話。
那又怎麽樣呢?
造成的傷害,是不可逆的,覆水難收。
傷口結痂了,可血肉還包着鹽,時不時隐隐作痛,不知要多久才能和這份疼痛和解。
站在她的立場,她是絕對,絕對不可能同情裴池的,縱然這是一條年輕的生命。
葉才英又發來幾條:【他和我說過,在北枝考試那幾天,沒有家裏的破事,沒有別人,只有他和你。】
葉才英:【是他最快樂的日子。】
葉才英:【我沒別的意思,也不是為他取得原諒,只是他已經開不了口了,身為朋友只能為他再做這最後一件事了,請你理解我,如果給你造成困擾,我真的很抱歉。】
葉才英:【他說,他真的很後悔。】
葉才英:【他說,對不起。】
葉才英:【他說,希望你能幸福。】
雪煙沉默很久,瞳孔漆黑,盯着手機看,最後垂下長睫,在屏幕上輕輕敲字。
火因:【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火因:【但我不會原諒他的。】
像陸京燃這種暴躁的人其實是最好哄的。
反倒是雪煙這種看似永遠溫柔寬容的人,一旦死了心,魂是叫不回來的。
她沒法因為這事原諒裴池。
或許等很多年後,她還是不會原諒他。
但她會選擇忘記他,和所有的疼痛徹底和解,把心打掃得一塵不染,在回憶裏,一點位置都不給他留。
裴池,一路平安。
我最多最多,只能做成這樣了。
山水一程,各有造化。
望你來世脫去一身坎坷,不再活成今生的狼狽模樣。
……
IMO的賽程轉眼過半。
雪煙努力頂住心理壓力,第二場考試算正常發揮。
很快,比賽結果出來了,今年IMO獲得前5名的國家隊分別是:
第一名:華國隊(6金)
第二名:美國隊(5金1銀)
……
雪煙拿了滿分,42分一分不少。
這個結果真是舉校同慶,當天晚上,就有許多老師同學給她發來祝賀信息。
林靜怡都大着膽子,興沖沖聯系她,說了不少好聽的體己話。
雪煙也給面子,連她也回了。
但她覺得累,身心俱疲,合住的宿友出去了,室內沉默得只能聽見她的呼吸。
太靜了。
雪煙有點不習慣,縮起身子,看了眼手機。
陸京燃還沒回她,應該在忙,忙着在南荷到處跑。
怎麽辦呀?
才分開一周,她就受不了了。
等他去了北城上大學,漫長的一年時間,她又該怎麽熬過去呢?
她好想他。
想見他,明日就想去見他。
喜歡的人恨不得一天能見千萬次。
雪煙打開手機,點進置頂的聊天框,給他發了條語音,像瞞着全世界,偷偷給他捎去難捱的思念。
火因:【寶寶,好想見你。】
……
次日早晨,所有事結束。
雪煙收拾好行李,準備坐車回家。
她和新認識的朋友走出酒店門口,正要揮手告別,忽然注意到一輛熟悉的黑色機車。
陸京燃在旁邊等着,肩寬腿長,渾身壓不住的輕狂肆意。
雪煙連忙放下手,都沒道別,連忙朝他跑了過去。
朋友目瞪口呆,眼睜睜看她像小鳥似的撲進他懷裏,一個“拜”字堵在喉嚨裏,半天下不去。
雪煙仰頭看他,小臉興奮得通紅,“你怎麽來了?都不和我說一聲。”
陸京燃回抱她,神色困倦,但笑容還是溫柔,“說了的。”
“哪有~?”她拉長尾音。
“昨晚微信說的。”
雪煙瞅他,神色懷疑。
她起床還看了眼微信,他昨晚根本就沒回她呀。
果不其然,她打開手機一看,“你哪有和我說?”
陸京燃啊了聲,拿出自己手機,沒忍住笑了,“機場上信號不好,沒發出去。”
雪煙踮起腳,往他的屏幕上掃。
兩條消息,前面是紅色的嘆號。
半夜十一點,他回:【明天我就去見你。】
torch:【買好機票了,等我。】
一條都沒發出去。
雪煙注意到他眼底下的烏青,有些心疼,“你是剛好要回來嗎?”
其實是特意抽空回來了,但他沒反駁,嗯了聲,接過她的行李。
另只手自然地牽過她的手,捏了捏她柔嫩的掌心,随口問:“這裏治安怎麽樣?平時沒人搭讪你吧?”
“還行啊。”雪煙說:“沒出去,考試好緊張,都沒心情出去玩。搭讪的沒有吧,倒是有幾個問路的男生。”
她一五一十得回答,老實得不得了。
陸京燃:“……”
這不就是搭讪嗎?
陸京燃噢了聲,勉強把不爽壓了下去,語氣有點欠,“那你給微信沒?”
“……”雪煙啊了聲,撓了下臉頰,“我都說我沒帶手機诶。”
這就是承認了。
那些狗東西哪是問路,分明是沖人來的。
他更不高興了:“你這回答不及格。”
雪煙莫名:“什麽?”
陸京燃悶着口郁氣,微皺濃眉,下意識看向她,掐了下她的臉頰,惹來她的嬌聲抗議。
氣洩完了,他收回手,這才幽幽地說:“下次再有這種不長眼的,就說自己有男朋友了,聽見沒?”
雪煙彎唇偷笑:“知道了。”
說到這,陸京燃像想起了什麽,不經意叮囑着她,“最近網上好幾個熱議的治安新聞,都是拐賣婦女的,挺不太平的,我不在多留個心眼,注意安全,別被人拐了。”
雪煙神情微頓。
又想起了前幾天裴池的事,以及葉才英的話。
她的情緒又低落下去,腦海亂糟糟的,一時忘記應他。
“說話。”
雪煙慌忙回神:“知道了。”
陸京燃覺得她不對勁,皺眉道:“魂不守舍的,發生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