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去見你
“……”雖然知道他在插科打诨, 但每次都被他嘴皮子堵得語塞,雪煙這會實在忍不住了,于是說:“那有沒有可能……我能換個男人呢?”
陸京燃神情僵住了。
很快, 他微眯雙眸, 似笑非笑看她一眼:“那我倒要看看你膽多肥了?”
雪煙清了下嗓子,捏了下他的手, 讨好道:“不敢不敢, 我就開個玩笑,別讓心裏去。”
她自覺反省, 又覺得自己這話哄人分量太低, 想了兩秒, 繼續說:“你放心, 等我哪天需要的話,我會讓你去……”
陸京燃挑眉。
雪煙猛地醒悟,又覺得掉進他的圈套, 但騎虎難下,只能硬着頭皮說:“……去做複通手術的。”
“哦,那看來……”陸京燃點頭,擡睫看向她, 嘴角一勾, “你确實是想和我生孩子。”
“……”
雪煙捂了捂臉。
好崩潰啊。
如果她等會燒香拜佛的話, 那就妥妥如他所說,就是專門求子去的了?
這罪名洗不脫了。
那誰還敢燒香拜佛啊?
陸京燃繼續笑:“就這麽喜歡我?”
雪煙面無表情:“嗯。”
“出乎意料的坦白嘛。”他似乎有點意外。
“嗯。”
反正說什麽都會被反駁, 雪煙幹脆不反駁了, 既然他這麽愛在這方面開涮她, 下一秒,雪煙幹脆就順着他的思維走了。
雪煙握着他的手:“走吧。”
陸京燃看她:“去哪?”
她神情懇切, 盯着他看:“你不是絕育了嗎?那我們……”
“……”陸京燃眉心一跳,沒忍住打斷她,“那不叫絕育,又不是動物。”
“好,你說不是絕育,就不是。”雪煙沒管他的反駁,攥緊他的手,繼續說:“反正為了表達我對你深切的喜歡,我們現在就去醫院?”
話剛落地,陸京燃太陽穴猛抽一下。
雪煙不管不顧,拉着他往外走:“走,去做手術。”
“……”
她繼續說,扔下一顆重磅炸彈,“然後開房,當場生孩子。”
陸京燃:“……”
陸京燃:“???”
可以,走他的路,讓他無路可走是吧?
陸京燃氣笑了:“算你狠。”
他拉住她,聲音帶了些妥協:“你急什麽,多的是時間讓你備孕。”
“……”
“而且我們才剛打九價,還有兩針沒打呢。”陸京燃嗓音帶笑,明顯笑她沒常識,“打完後,半年內都不能懷孕,你瞎猴急什麽?”
很好,他又扣了個新罪名。
誰猴急啊?!!
她也不是動物啊!
雪煙又氣又惱,臉紅着說:“我不想理你了!”
“嬌氣包,說不過人就賴皮。”陸京燃掰過她的肩膀,又牽過她的腕骨,強硬往前扯,“不是想去燒香拜佛嗎?再磨蹭,就要關廟了,你不就白來一趟了。”
“不是白來。”
陸京燃沒太在意:“嗯?”
雪煙抿了下唇,強調道:“和你一起來,就不是白來。”
陸京燃神情微頓,還沒來得及說話。
雪煙還不肯作罷,小聲嘟囔道:“還整天應酬呢,情話還不如我說得溜。”
“那哪一樣?”
雪煙哼了聲:“哪不一樣?”
“和別人說的都是場面話,和你說的……”陸京燃莫名笑了聲,看向她,聲音放低:“都是真心話。”
雪煙心髒漏了半拍,別開眼來,“巧舌如簧。”
陸京燃笑:“是是是,您教訓得是。”
你看,她也挺會扣罪名的,但他沒異議,這鍋心甘情願也就接下了。
陸京燃牽着她,開始爬臺階。
花了十分鐘,總算爬到頂端,也把雪煙累得微出薄汗,氣息也有點喘了。
爬臺階上的人就不算少,廟裏也是人頭攢頭。
眨眼間,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像全天下的香客,都銜着誠摯的願望,像山海朝這裏洶湧而來。
兩人穿過人群,在外面逛了一圈。
雖然畢業旅行跑過不少地方,但北城的著名景區,雪煙還是第一次來,難免有點興奮,一直研究着鬼斧神工的古式建築。
陸京燃靜靜看着,時不時怕她被人撞到,用手護她一下。
等人稍微散了點,雪煙看着人最多的廟堂,心裏蠢蠢欲動的,“這裏人多,我們也去拜拜吧?”
陸京燃點頭,帶雪煙進了店鋪。
景區的商業化成熟,店鋪商品琳琅滿目,服務員效率也高,三兩下,就買好了供奉的立香。
雪煙看着手上的東西,心疼道:“這裏價格好貴啊。”
陸京燃見怪不怪:“景區是這樣的。”
畢業旅行時,雪煙也不是沒被宰過,心有戚戚地點了下頭,決定不再賣這裏的任何東西了。
陸京燃牽着她,又進了剛才的廟宇。
才剛進門,雪煙吸了下鼻子,就感覺那股熟悉的檀香氣息似乎更濃厚了。
裏面煙霧缭繞,塵屑浮蕩,似乎粒粒微塵都沾了香灰,堂上的金剛怒目,菩薩低眉,衆神都沉寂,似乎垂憐衆生萬象。
雪煙的心也靜下來。
她虔誠地拈香,再三俯腰,煙霧升騰間,将燃着星輝的立香插進香爐。
雪煙雙手合十,又跪伏下來,緩緩閉上雙眼。
衆神在上,信女在此虔誠拜一拜。
願諸方有緣,同沐菩薩慈光。
一願四海升平,國泰民安。
二願所愛之人身體康健,消災免難。
三願……
雪煙睜開眼,偷偷看向身旁的少年。
不知何時,他在蒲團上肅然危坐,阖着雙眼,神情平靜肅穆。
周圍人聲喧嚣,香火燃燒着,淅淅瀝瀝,如同塵埃,飄飄蕩蕩墜落下來。
盈盈滿滿的日光灑落在少年背後,整個世界亮得快要發光。
雪煙彎了下唇,輕輕俯下腰來,手搭在蒲團上,靜靜閉上眼。
——三願君心似我心,年年似今年,年年似少年。
過了一會,雪煙直起腰來,發現陸京燃早結束了,把位置讓給其他香客,站在邊上等她。
雪煙起身,走到他身邊,“我好了。”
陸京燃擡眼:“許願了?”
雪煙看着他,點頭:“嗯,許得有點多。”
她比較貪心,足足三個呢。
陸京燃問:“許什麽了?”
雪煙搖頭,認真道:“哪能說,說出來就不靈了?”
“哦?”陸京燃彎唇,掐了下她的臉頰,“向我許,說不準更靈?”
雪煙哼了聲,又問:“那你呢?許了什麽欲望?”
“說了就不靈了,這不是你說的?”陸京燃斜瞥她一眼,似乎大發慈悲似的:“不過呢,我此生就兩個願望,已經實現一個了,另一個也快水到渠成了。”
雪煙好奇:“是什麽?”
陸京燃:“少打聽。”
雪煙瞅他,咕哝道:“小氣鬼,”
陸京燃将話題扯回去:“真不打算和我許願?”
“……”
陸京燃替她拍身上的香灰,散漫道:“除了求子,我都能考慮考慮。”
雪煙:“……”
她懶得和他插科打诨,擡腳往外走。
裏面龍蛇混雜,又攪着濃烈的檀香味,聞久了,腦子都有點暈乎乎的。
陸京燃追上她,又牽上她的手,“真要放棄這個機會?就沒什麽想要的?”
這人怎麽胡攪蠻纏呀。
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她還想和他一輩子都在一起呢。
“我日子過得挺好的呀,很知足了。”雪煙被他攪得頭暈腦脹的,就随口扯了個願望說:“願望呀,最近非要說的話,就一直收不到那個舞者的二手碟片。”
“這樣。”陸京燃似乎想到了什麽,莫名笑了起來,低下頭去,勉強止住了她的笑意,附和她的話:“那确實……挺難收的。”
“……”
他忽然停住腳步,又出聲:“你在這等我一下。”
雪煙“啊”了聲:“你去幹嗎?”
陸京燃沒說話,松開手,忽然跑起來。
帶起一陣勁風,猛烈卷過耳邊。
雪煙擡起眼來,少年穿進風裏,衣擺高高飄蓬。
路人是黑色的,只有他亮着光。
雪煙愣在原地,眼睜睜看他身影消失。
雪煙也不知道他去幹嗎,有點百無聊賴,但又不敢走遠,只能在附近來回打轉,時不時低頭看手機,給他消息,讓他快點回來。
五分鐘後,陸京燃回來了。
手上拎着個米色袋子,氣喘籲籲的,額頭冒着熱汗,胸膛都在上下起伏。
雪煙抽出紙巾,走上前去,墊腳給他擦汗,語氣莫名其妙,“你幹什麽去了,跑這麽快?”
陸京燃粗重喘着氣:“去拿了個東西。”
應該是他手裏的東西,雪煙掃了眼:“就這個?”
陸京燃将禮品袋遞給她:“嗯,你不是饞這個很久了?”
雪煙低頭去看,禮品袋口子被封死,完全看不出是什麽。
但她心裏莫名有種預感,心裏也緊張起來,“是什麽?”
“自己看。”
雪煙抿了下唇,心髒砰砰跳起來,喉嚨發幹地“嗯”了聲。
雪煙垂下眼睫,打開禮品袋來,裏面還放着個禮物盒。
她緊張得沒邊,琢磨了下,都看不出這樣的尺寸會是什麽樣的禮物。
雪煙屏住呼吸,輕輕拆開來。
是一張孤品碟片。
是那位小衆舞者的碟片。
全新的包裝,上面有龍飛鳳舞的簽名。
甚至是舞者前輩的親筆簽名。
雪煙心髒漏了半拍。
她猛地擡起眼,心突撲突撲直跳起來,“你怎麽收到的?這個太冷門了,二手市場根本都收不到了。”
“不是二手,這簽名是新鮮的。”
雪煙咽了下喉嚨,怔怔地看着他。
陸京燃撥了下淩亂的黑發,呼吸仍舊有點喘,但帶着笑說:“我前幾天打聽了一圈,有朋友和這位前輩關系挺不錯的,就托他幫忙問一下。”
“……”
“時間太久遠了,十幾年過去了,老人家家裏只剩四五份碟片了,都挺珍貴的,再加上,她也淡圈很多年了,所以一開始還不太願意。”
也就是向成文給她碟片那晚。
他們鬧別扭那晚,他就在打聽這件事了。
雪煙深呼吸一下:“然後呢?”
陸京燃低頭看向她,臉頰跑得滾燙,但神色漫不經心的,仿若這只是件信手拈來的小事,“我朋友讓她看了你的比賽視頻,她也挺喜歡你的,覺得你有天分,就拿到了。”
雪煙将碟片放進袋子,輕聲說:“辛苦了。”
“我又沒做什麽。”陸京燃笑了下,強調道:“是你優秀,太讨人喜歡,老人家才願意給的,知道嗎?”
不然,就算搭上這層關系,藝術家都清高,也照樣會吃閉門羹。
他總是覺得她哪都好。
雪煙別開眼,感動得快說不出話來了。
“剛跑去車裏拿的?”
他點頭:“嗯。”
雪煙心軟得一塌糊塗,踮起腳,繼續給他擦汗。
她抿了下唇,小聲說:“也不趕時間,跑什麽?等我們一起回去,你也能給我呀。”
“剛好說到這。”陸京燃沒動,任她擺弄,眼底泛起笑意,“等不及了,想讓你先高興高興。”
雪煙喉嚨微哽,忽然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喜歡嗎?”陸京燃又問。
雪煙點頭,将紙巾都團進左手掌心,騰出右手去牽他的手,認真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很喜歡。”
陸京燃笑了下,擡起手來,蹭了下她的臉頰,聲音有點啞:“喜歡就好。”
陸京燃其實也沒想太多,只是想讓雪煙知道,別人能給她的,他也能給。
別人給不了的,他也會努力給。
——會拼了命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