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男朋友四個字一出來, 氣氛陡然寧靜。
林語笙看了眼裴執，拼命給他使眼色：“你先回去吧。”同時拉住林硯：“哥，你別生氣, 聽我慢慢跟你說。”
找男朋友這種事，她可以不管她爸她媽的想法, 但是不能不好好跟林硯說，這是她親哥，是真疼她。
林硯不生氣是不可能的，他幾乎都想報警了。
今天這出着實意外, 裴執沒想到會撞見林硯, 這中間事情多着呢，現在也不是說話的時候, 大年初一，新年第一天, 不能攪得小姑娘過不了年。
可是就這麽走了，又怕林硯對着林語笙發脾氣。
他站着沒動, 對上林硯那雙帶着怒火的眼睛說道：“昨天晚上是我過來的, 讓她生病也是我的錯。這些事情我會給你一個交代，別跟小姑娘置氣。”
話裏把責任全攬下了, 也全是對林語笙的維護。
林硯氣急, 回他：“我妹妹還輪不到你護着。”
他這麽說, 裴執反而放心了, 他轉身拎起自己的外套, 安撫地看了林語笙一眼，打開門離開了。
他一走，家裏只剩下他們兄妹二人，林硯訓人的話就在嘴邊, 但是看着林語笙卻訓不下去。
“哥，我餓了。”林語笙拉着他讓他在客廳坐下：“裴執早上也下了餃子，一起吃。”
她說完去了洗手間洗漱，心裏想着讓林硯冷靜一下吧。
等她洗漱結束，餃子上桌，林硯情緒确實比剛才好了一些，他坐在沙發上，完全沒有吃東西的食欲，眉眼間全是愁。
林語笙看笑了：“哥，你別這樣。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我們倆昨晚是一起跨年了，但是我們什麽都沒做。你放心，我沒吃虧。”
這話一出來，林硯終于來了精神，他有些驚訝，更多的是松口氣：“沒騙我？”
“你看我像是騙你的嗎？你也相信一下我的眼光，我看人很準的。”
她小口小口吃着餃子，吃一口裴執做的，再吃一個哥哥帶來的，兩邊都不得罪。早上這食量也破天荒地比以前好。
“我們之前之所以分開，是因為裴阿姨生病了。”林語笙把碗筷收拾到一旁，細細跟他說：“上次裴執不願意見我，就是因為這件事。”
林硯神色略有松動，但是也還是完全沒有被說服。
“我上次發燒，是他爬窗戶進來把我送醫院的。”林語笙神色認真地看着他：“哥，他是有錯，也有不對的地方。但你妹妹也不傻，我知道他是真的對我好。”
林硯沒有說話，他知道他攔不住了。
會有很多小男孩給他妹妹送玫瑰花，可是爬三樓把她送醫院這種事情，刻骨銘心，無可替代。
他不是個喜歡抽煙的人，此刻手伸進口袋裏，拿出煙盒，抽出了一支煙，沒點燃，只是放在嘴裏：“爬窗戶那件事他說的？”
說不準是苦肉計，欺騙小女生。
“不是。”林語笙回道：“是他前兩天不舒服，我撞見他朋友，他朋友說的。裴執不是這樣的人。”
他坦坦蕩蕩，不拿這些事情博人愧疚和同情。
“你是成年人，哥哥尊重你的決定。”林硯起身：“今天這個事情，我就當不知道。我不幹涉你們，但也不會支持你們。我今天就是過來給你送早飯，一會兒要跟爸爸去奶奶家拜年。”
林語笙不跟他們一起去，每年都是這樣。
“爸媽那裏，你們自己交代。”
林語笙臉上揚起笑：“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林硯沒好氣地看她一眼：“我就你這麽一個妹妹，不能看着你吃虧。”
可是人生大事他是摻和不了的，那是以後要和林語笙在一起的人，他不能幫她避開所有的坑，只希望她每一次摔倒都能長一次記性。
更何況，他背後還有爸媽。林開誠固執，謝雲韶也是個脾氣不好的，他嘆了口氣，沒有再說。
過完年，溫度隐隐有上升的跡象，晴天多了，雪變少了，可是即便如此，倒春寒也依然威力不減，羽絨服就跟長在人身上似的，脫不下來。
從初一開始，他們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幾乎沒時間見面。
初七那天，林語笙收到了路嶼舟的信息：“晚上林叔叔和我們一起吃飯，你會來嗎？”
林語笙剛看見的時候還有些懵，後來想起來，是有這麽一回事。她是可以不去的，但是年前路嶼舟為了她的房子也用了那麽多心思，他們現在已經是朋友了。
她手指微動，回道：“去，晚上見。”
正值過年，應酬多，酒店裏人來人往，熱鬧至極。年味還沒完全散去，每個人臉上都帶着笑。
林語笙到門口的時候才知道今天晚上林開誠把安雪蘭和林恬也給帶上了。她人都來了，也不能走，幹脆無視她們，只當沒看見。
林開誠輕輕清了清嗓子，說道：“來了就進去吧，你路叔叔已經到了。”
林恬不比之前在家時那般小心翼翼，沖着林語笙翻了個白眼，率先跟着林開誠進去。
他們剛進去沒多久，就看見路嶼舟牽着個奶團子出來了。
小姑娘身上穿着漂亮的小襖，大眼睛小圓臉，又萌又可愛。路嶼舟身高腿長，牽着她走不快。
看見他們的時候，路嶼舟臉上立刻帶了笑叫人：“林叔叔，林阿姨。”
說完終于可以把視線落在林語笙身上，大男孩臉上帶着些不好意思：“語笙，你也來了。”
林語笙還沒說話，就見小團子噠噠噠地朝她跑過來：“仙女姐姐，我記得你。”
林語笙眼睛都笑彎了，彎腰抱起她：“記性這麽好？”
是上次奶奶生日的時候，見到的那個小姑娘。
小姑娘嘴甜，緊緊抱着林語笙：“姐姐好看。”
路嶼舟忙走過去，伸手要接：“把她給我吧，我抱着。別累到你。”
小姑娘不肯松手，掙紮道：“不要小叔，我要姐姐。”
林語笙喜歡這小姑娘，說道：“沒關系，我抱着吧。她也不重，就幾步路，沒關系。”
一群人這才進了包廂。
訂的是個大包廂，路嶼舟一家人都在，林語笙心說，難怪安雪蘭和林恬也來了。
小姑娘拉着她不肯松手，要和她坐一起，她了得清淨，和小姑娘坐一起比和林開誠一家演戲輕松多了。
她只當自己不存在，和叔叔阿姨打完招呼就只顧着照顧小丫頭了，時不時回答一下路嶼舟的問話。倒是林恬，時不時把目光挪向她，林語笙一看她她就低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一頓飯吃得不算太僵硬，吃完飯路嶼舟主動開口道：“我送你回去吧。”
“我來的時候開車了。”林語笙晃晃手裏的車鑰匙：“天這麽冷，別送了，我自己開車。”
路嶼舟臉色微紅，堅持道：“天太晚了，我陪你。”
也不是什麽大事，再堅持就沒意思了。林語笙沒再拒絕。
這個點正是散場的時候，林語笙去停車場開車，聽到路嶼舟跟她說話：“語笙，我覺得你性格特別好。”
林語笙回頭看他，就見路嶼舟認真道：“你很優秀，會設計，脾氣好，長得也漂亮。我能追你嗎？”
這邊燈光暗，林語笙有些看不清他的五官，只覺得周圍安靜異常，她回道：“不好意思，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路嶼舟眼裏閃過一絲錯愕，随即釋然了，是，她這麽優秀，肯定有很多人追，之前在小區見到的那個男人，裴家那個不就是其中一個嗎？是他說的太晚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我……”
“你別這麽拘謹，你也很優秀。我哥拜托你辦事，你很用心。”林語笙看出他尴尬，補救道：“你遲早也會遇到适合你的那個人的。”
路嶼舟心裏泛起一絲苦澀，他覺得他已經遇到了，可惜錯過了。
他剛要回複，就聽到不遠處傳來嘈雜的聲音：“看清楚了嗎？是往這邊來了嗎？”
“看清楚了，一個男的和她一起。”
林語笙眉頭一皺，路嶼舟也警覺，把她護在身後。
沒多久就過來了三個人，他們手裏拿着球棒，身量很高，看不清臉。看到林語笙的剎那他們就擡起手裏的球棒，沖了過來。
“小心！”路嶼舟把林語笙往身後一推，攔住其中一個，身上已經挨了兩棍。
林語笙會的那些僅限于普通打架，她不是練家子，對着這些帶着東西的人自然不是對手，但是也知道這幾個人可能是沖自己來的。
路燈透過枯樹枝，落在地上斑駁樹影，林語笙額頭瞬間冒出了汗，路嶼舟沖她喊：“你先走！”
她咬牙，拿出手機準備報警，同時找了個車，躲在車後。
她人還沒站定，就看見不遠處一道人影很快地跑過來，一個擡腿踹開了追她那個人的球棒。
她瞪大雙眼，看着那個人影，竟然是裴執。
與此同時，電話也接通了。她聲音有些發顫，報了地點，眼睛一刻也不離裴執。
裴執身手矯健，動作幹淨利落，一手拉着對方胳膊，另一只手猛地一別，就聽到那人的慘叫。
電話剛挂，那三個拿着東西的人已經全部被他收拾得躺在地上。
這是她第一次見裴執動手，沒了平時閑散的樣子，和以往任何時候都不一樣。
“沒受傷吧？”裴執過來，緊緊地抱住她，他心跳有些快，抱着她的手有輕微的顫抖。
路嶼舟剛才挨了兩棍，他扶着自己的胳膊，終于意識到，自己确實是和這個男人差了點的。
男人的判斷很準确，他悲哀地意識到，他不如這個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