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錯過

一路上,李暮昀的眼睛盯着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卻什麽也沒有看到心裏。他的腦海裏不斷浮現着與葉曦相識以來點點滴滴的畫面,他的心裏充滿了懊悔、心痛、惋惜、感嘆,這種種滋味鞭笞着他的心。

五年前,他自以為是地推開了葉曦,用那樣傷害她的方式在兩人之間劃上了所謂的句號。

他曾經告訴自己這樣做是為了她好,其實私心裏卻是不願葉曦知道真相後把他放到被選擇的位置。而真相,曾經以為的事實,卻原來也并不是如此。如果五年前,如果他能坦誠相待,一切又會多麽不同。可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沒有假設,不能後悔。

他的心裏一陣陣刺痛,葉曦雖然并不知道他放手的真正原因,彭越卻也已經把他胃癌的事情告訴了她,但是她還是選擇了遠去巴黎,這其中不能原諒的是他的自私和隐瞞吧,在他們相識的最初,他就沒有做到坦誠。他只是考慮自己的感情和立場,卻忘記了在愛情裏最重要的是彼此間的信任和透明,尤其是葉曦這樣純粹的女子。

他永遠忘不了在最初的最初,是葉曦眼裏的坦蕩和清澈吸引了他。他不禁想到了他的父母,他的親生父母之所以最後沒有在一起,很大程度上不就是因為父親的欺瞞,哪怕這欺瞞是出于愛。

李暮昀滿是急迫,他要改變這宿命,他要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講給葉曦聽,他要告訴她,他知道自己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可是他們還來得及,因為這五年來,他從來沒有停止過愛她,這也是他在一個多月前去半月湖的原因。是他們的愛,把他最終帶到了真相面前,讓他在倫理道德上得到了救贖,現在他要求得她的原諒,求得重新開始的機會。

火車靠站科爾馬,李暮昀下了車。外面已經是晚霞滿天,可是他顧不得欣賞周圍的景致,急匆匆往老城區趕去。一路打聽,李暮昀終于在夜幕初降的時候找到了Eva所說的餐館。

正是晚飯時分,餐館外面也坐滿了人,裏面更是熱火朝天。李暮昀看到有個服務員模樣的當地女孩正在給外面一桌客人點菜,他走過去用英語向她詢問是否可以見見老板。那個女孩打量了下李暮昀,用生澀的英文讓他坐下等等,然後掉頭進了餐館。

李暮昀只得在街邊的空桌旁坐下來。天空已經變得深藍,又透出一些夜晚的黑,街燈亮起來,發出溫暖的黃光,廣場上還有不少行人在閑逛。這裏聚集了不少餐館,格局和這家都差不多,門口支着白色的遮陽棚,棚下坐滿了就餐的游人。但是東方面孔很少,大都還是歐洲人。

李暮昀正在發愣,突然聽到有人用中文叫他的名字:“李暮昀?”口氣裏是不确定和詫異。

他回頭一看,一個少婦手裏抱着個漂亮的小娃娃正站在餐館門邊。他幾乎立刻就認出了左小晶。一個多月前在半月湖,他已經聽彭越說了左小晶和Sidney的事情,當Eva告訴他去找個老板是法國人,而老板娘是中國人的特色餐館時,他就猜到是他們。

李暮昀站起來看着左小晶一臉難以置信的神情向他走過來。“真的是你!天哪,你怎麽會在這兒?”左小晶瞪大了眼睛,吃驚極了,她完全沒有想到會在這個地方這個時間見到這個人。

“小曦在嗎?”李暮昀迫不及待地問。

“小曦?”左小晶怔了怔,“她中午就走了。你找她?你怎麽知道她在這裏?”

李暮昀一聽葉曦不在,心裏無比失望,他不禁自語:“我又晚了一步。”

“到底怎麽回事?”左小晶實在是太意外了:“小曦知道你要來嗎?我沒有聽她說呀。”她急切地想知道發生了什麽,可是懷裏的孩子卻不耐煩了,小Jeff哼哼唧唧起來,小身子拼命地扭呀扭。

李暮昀這才注意到她手裏抱着的孩子,“是你的兒子?好可愛。”

左小晶一邊安撫地拍拍孩子的背,一邊打量着面前站着的李暮昀。五六年沒有見了,這個男人還是那麽英俊,歲月只是讓他平添了幾分成熟,卻愈加地充滿男性魅力。就他站着的一會兒,已經吸引了好幾個路過的女人回頭打量他。此刻的他風塵仆仆,眼睛裏還有些紅血絲,一臉疲憊。左小晶看看他腳邊的行李箱,問他:“你從哪裏來的?”

“巴黎,我在那裏沒有遇到小曦,就趕過來了。剛下火車,可是我還是晚了。”李暮昀掩飾不住內心的沮喪,聲音更加低沉。

左小晶在心裏嘆了口氣,葉曦沒有對任何人談起過五年前的事,她也是從彭越那裏聽到了一些經過。可是愛情本就是兩個人的事,誰對誰錯,旁觀者無權置評。看着眼前的李暮昀,她想這件事還得他們自己來處理。

“來吧,我帶你上去休息,你一定還沒有找旅館吧?”她招呼着李暮昀,沒等他回答就轉身進了餐館,李暮昀只得提了行李跟進去。

左小晶把李暮昀帶到樓上,她打開房門,對李暮昀說:“這是我們給葉曦留的房間,她昨晚就住在這裏。”

李暮昀默默地走進房間,一時沒有說話。

“我給你準備點晚飯,你收拾一下出來吃吧。”左小晶說着轉身出去了。

“謝謝。”李暮昀沒有回頭,他的心裏有些煩躁。昨天離開葉曦的公寓,他就查詢了巴黎到科爾馬的交通,用了最快的方法,可還是又一次錯過了葉曦。

他環顧了下房間,房間裏一扇不大的窗戶,他放下行李箱走過去,推開窗戶,一簇紅色的天竺葵熱熱鬧鬧地盛開着,樓下是清澈安靜的河道。他想象着昨天,也許就在今天上午,葉曦也曾站在這裏,倚着窗框,看着眼前的景物。她在想些什麽呢?是否也在腦中掠過他的模樣?

李暮昀走進樓上的餐廳,左小晶已經在餐桌上擺上了簡單的食物。她看到李暮昀進來,招呼他坐下吃飯。李暮昀道了謝,便不客氣地吃起來,其實他并沒有什麽胃口,可是他知道要找回葉曦,自己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所以必須保證身體的健康。

“你好像知道我在這裏?”左小晶看李暮昀吃得差不多了,終于忍不住問道。

“是的,我在來法國之前去了半月湖。彭越都告訴我了。”李暮昀放下餐具,他拿起水杯喝了口水,“一個月前我去了半月湖,見到了小曦的爸爸和彭越。是他們告訴我小曦在巴黎的地址。昨天我找到了她在巴黎的公寓,她的舍友說小曦到這裏來了,所以今天我又找來這裏。沒想到還是沒能見到她。”

“小曦午飯後剛剛離開,你來得不巧。”左小晶有些疑惑:“你說葉伯伯和彭越告訴你小曦在巴黎的地址,他們……”

李暮昀擡眼看着左小晶,他知道她的疑問:“是的,是他們告訴我的。”他頓了頓,“我知道你的意思。五年前,我犯了個很大的錯誤,雖然是有些原因的,可是錯了就是錯了,我也不想為自己辯解什麽。葉伯伯和彭越都覺得這件事應該由小曦來做決定,所以我來了,來當面向她請求原諒。”

左小晶看看他,問道:“那你的病?”

“已經沒事了,只要定期去醫院檢查就行。”

左小晶點點頭,她看着眼前這個有些瘦削的男人,想了想說:“小曦知道你生病的事了,在她來巴黎之前。”

“我知道,”李暮昀低頭看着手中握着的玻璃水杯,“她不願意原諒我,我能理解,當時我只考慮了自己的感受,用了那樣的方式傷害她。”他擡起頭,“可是,我還是要見她,現在我終于有資格彌補我的過錯,請求她重新接受我。”

“可是她已經不是五年前半月湖的那個小姑娘了。李暮昀,因為你,她改變了太多太多。”左小晶搖搖頭,嘆道:“雖然一個女孩終将要經歷世事成長為一個女人,我也能理解你當初為什麽執意要推開她,可是,你選擇了一種近乎殘忍的方法。就在昨天,她還對我說她累了,已經不知道怎麽去愛了。”說到這裏,左小晶有些傷感,“她到巴黎這幾年裏,一門心思都放在了廚藝上,誰也走不進她的內心。”

李暮昀沉默了,半年前當醫生終于宣布他體內的癌細胞已經根除,只要定期到醫院複查,完全可以像正常人那樣生活的時候,他的心裏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終于可以沒有顧慮地探聽葉曦的消息,他想知道她好不好,在幹什麽,他甚至卑微地想,只要她安好,哪怕是以哥哥的身份能時常見見她,他也就沒有遺憾了。

在百般猶豫和思量之後,他終于時隔五年再次來到中國。

他對自己說是要去尋訪媽媽的足跡。可到了S市的G大,在那條林蔭道上,他想到的是葉曦,他們曾經并肩依靠着坐在這裏看初秋的日暮,葉曦給他講她的養母、他的生母,他記得她懷念又感慨的語調;到了T市,他住進那家參加婚禮的酒店,看着酒店門口的噴水池,他想到那天晚上穿着小禮服的葉曦臉上滿溢着明媚的笑容向他飛奔過來,撲進他的懷裏,他記得那一刻自己內心的悸動;到了半月湖,這裏更是處處是葉曦的身影,博愛路上的紫薇花下他們第一次相遇,他被她眼眸中那份純淨和坦蕩深深吸引……這許多的記憶讓他無法控制自己的腳步,當他終于敲開三間堂的門,心裏是忐忑不安的。

可是他沒有見到葉曦,卻得來了更為讓他難辨滋味的消息。原來,葉曦并不是傅幼婷的女兒,原來他們之間沒有任何血緣上的關系,原來,他們可以相愛,可以相守。可是,這消息卻遲來了五年。五年,他在美國飽受病痛折磨,手術、化療,卻都無法抵消他內心的痛苦,他是那樣思念她,卻不能接近她,而她,也在這五年裏夜夜輾轉反側,甚至放逐自己,都無法解開心結。現在,當一切水落石出,他有了愛她的資格,可是她還能接受他嗎?

李暮昀的嘴裏品到了苦澀的滋味,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想,如果當初他能坦誠一些,他能告訴葉曦他的生病他的身世,事情是不是就會不一樣?他們是不是就不用這樣各自痛苦?這五年也就不會這樣虛度?

想到這裏,李暮昀不禁嘆氣,如果,也只是如果。

左小晶看着沉默的李暮昀,心裏也是思緒萬千。葉曦和李暮昀本是兩個世界的人,可是緣分讓他們相遇,相識,到相愛。但是命運又是何其的無情和不可猜測,誰說只要有愛就能戰勝一切,那這世上又哪來這麽多癡男怨女。她知道在葉曦心裏,恐怕這份愛早已經成了種執念,愛不得,卻又忘不了,就算是五年的漫長時光,也沒能讓她放下。到了最後,這個結恐怕也只有他才能解開吧。

“葉曦給幾個臺灣人做向導,去了下面的小鎮,過三四天他們就會回埃吉謝姆的葡萄園。那個葡萄園是我先生的姐姐姐夫家的,我們一家過幾天也會去。現在正是阿爾薩斯的葡萄采摘季,所以葉曦一定會在那裏。你先在這裏住下,然後跟我們一起過去,到時候你就會見到她的。”左小晶說着站起來,“你早點休息吧,我還要去下面餐館看看。”

“謝謝你。”李暮昀鄭重地說。

左小晶聽出了他的感謝,她直視着他的眼睛,語氣同樣鄭重:“李暮昀,我并不是幫你,我只是覺得你們之間并沒有真正結束。這件事得由葉曦自己決定,我想葉伯伯和彭越也是這個意思。我們只是希望她能幸福。”

左小晶下樓後,樓上恢複了安靜。李暮昀走進房間,樓下人聲鼎沸,嘈雜的聲響透過開着的窗戶傳進來。他關上窗戶,隔絕掉這鮮活生動的世界,躺倒床上,把自己沉進黑暗裏。被褥上依稀還有葉曦的味道,他心裏一股心痛席卷過來,連續兩次的錯過,讓他十分失落,卻也讓他認真思考起來。

一個月前當他知道葉曦的身世,他沖動地想要立刻見到她,雖然也曾想過先用電話或是網絡和她聯絡,但是最後他還是舍棄了這些方式,甚至婉拒了葉曦父親和彭越想要先向葉曦解釋的想法。他覺得還是要他本人站在葉曦面前,親自告訴她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告訴她他的真正想法和考慮,他害怕這中間再發生任何的誤會和意外。

于是,在去D縣拜祭完母親之後,他就急切地趕回韓國,然後用最快的速度辦理了來法國的手續。這一個多月,甚至直到他站在葉曦巴黎的公寓門口,他的心裏、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見到葉曦。但是現在,在兩次錯過,并且接觸到Eva和左小晶,這兩個葉曦身邊的親近之人以後,他要見她的迫切心情縱然沒有消弱,但是卻使他漸漸冷靜下來,甚至有些惶恐起來。

五年前,當他們感情正是濃烈纏綿的時候,他卻突如其來地用了如此極端和不尊重的方式抛棄了她,盡管一切事出有因,但是如今他們之間已經相隔了一千八百多個日日夜夜,這遲到了許久的道歉和解釋,她能接受嗎?或者,她能接受,那之後呢?愛,還可能嗎?這種種的疑慮和焦灼,折磨着李暮昀,讓他久久難以入眠。

這個夜晚不能入睡的不是只有李暮昀,葉曦同樣也是無法成眠。

他們一行五人,在下午時分到達了奧貝奈。這裏是阿爾薩斯葡萄酒之路上的重要一站,它位于聖奧迪勒山腳下。小鎮保留了衆多中世紀的建築,每家每戶的窗臺上幾乎都開滿了藍紫、粉白、鮮紅的天竺葵,有些房屋甚至被鮮花覆蓋。他們漫步在小鎮中,到處都是美景,處處都是景點。晚上他們一起愉快地品嘗了阿爾薩斯的美食,當然還有此地釀制的白葡萄酒。

可是,就在入住酒店的時候,發生了一件尴尬的事情。

陳先生和太太看葉曦和Bruce一路上十分默契和親近,又知道了他們是一起從巴黎到科爾馬,一起住在Sidney的餐館,就誤會他們是男女朋友,給他們要了一間房。葉曦連忙解釋,誤會是說清了,可是Bruce卻有些抑郁。

晚上,葉曦剛剛洗完澡,準備休息。Bruce就敲響了她的房門。

葉曦把他讓進房間。這是家小酒店,房間窄小,陳設也很簡單,只有窗前有張靠椅,別的能坐的地方就只有床了。Bruce坐到窗前的靠椅上,他看着床邊的葉曦,一時沒有說話。這間房牆壁上貼着乳白色的牆紙,卻用了大紅色的窗簾、床旗和靠墊,看着十分的喜慶。

葉曦頓時覺得氣氛有點暧昧起來。她忍不住輕咳了一聲:“Bruce,有事嗎?我想……”

“葉,”Bruce打斷她,他一直跟着Sidney只稱呼她的姓,“其實我,我一直想跟你說,我們在一起相處已經三四年了,我的爸爸媽媽,還有Pauline都很喜歡你,我,我……”Bruce鼓足了勇氣,他的兩只手緊張地握在一起:“我喜歡你,我愛你,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葉曦看着他,心裏暗暗嘆了口氣,她知道Bruce喜歡她,她知道總有一天要面對這樣的事情,而這意味着她要失去這個朋友了,至少不能像之前那樣無所顧忌地相處了。她想了想,語氣溫柔地說:“Bruce,你看,我們之間有很多的不同,我們來自不同的國家,在不同的環境裏長大。你是個好男人,可是,我……”葉曦咬了咬嘴唇,她不知道怎麽表達,她不想傷害他,在法國的這幾年,他給了她很多的幫助、照顧和家人般的溫暖,卻從沒有要求過她什麽。

Bruce搖搖手,連忙說:“你不用現在回答我,我知道這有些突然,我只希望你考慮一下。我知道你們東方人都很,都很……”他想了想不知道怎麽樣形容,“總之,你想一想,想好了告訴我,好嗎?”

Bruce說完想說的,似乎放松了,臉上的笑容又明朗起來,他站起來撓撓頭:“你休息吧,我走了。明天早晨我來叫你。”

送走了Bruce,葉曦卻沒了睡意。她盤腿坐在窗前的靠椅上看向窗外。外面,夜色已經深沉,這個窗戶正對着酒店的小院子,此刻院子裏只剩下整齊擺放着的桌椅,顯得有些孤單。

她知道自己這樣不好,她已經二十八歲了,在中國,或是半月湖,這個年紀正應該戀愛或是結婚,她的很多朋友或是同學有的都已經有了孩子。可是,自從李暮昀之後,她再也沒有對別的男人有過那種愛的沖動。她告訴左小晶自己累了,這是句真話,她确實感到疲倦,對愛情,她似乎失去了興趣。她想也許在李暮昀身上已經用光了自己所有的熱情吧。

過去五年,她已經不再恨李暮昀,或者自己也從未恨過他,只是不能理解,只是茫然失措,就好像從雲端一下摔到了地底,滿身酸痛,卻莫名其妙。然後她知道了他的病,她又覺得有些可笑,難道她的愛在他眼裏就這樣脆弱和輕浮,他甚至不願告訴她,不願問問她,就判定了死刑。

Bruce很好,她也知道,相處幾年,她覺得他更像德國人,心思細膩,性格穩重,為人溫和,無論外表,內在,職業,家世,似乎都無可挑剔。尤其難得的,在兩個人獨處時,他可以接受她的沉默和過分的安靜,可以容忍她不時的走神和發愣。

可是,她并不愛他,不見面的時候不會想他,見面的時候不會喜悅,相處的時候沒有激情。反而和他的妹妹Pauline,她們更加親密。今天Bruce的表白,讓她感到有些惆悵,有些事情,有些人,雖然美好,卻不能長久擁有,人生總是充滿了缺憾。

這一夜,迷迷糊糊,葉曦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才睡着。直到急促的敲門聲一陣響過一陣,她才從夢中驚醒。她暈暈乎乎地打開房門,看到的是Bruce有些着急的臉,看到葉曦還穿着睡衣,頭發淩亂,Bruce舒了口氣:“葉,你怎麽這麽久才開門?我還以為出了什麽事呢。”

“哦,你敲很久了嗎?我沒聽到,可能是睡得太沉了。”葉曦扒拉了下頭發。

“那你快收拾吧,陳先生他們已經在樓下院子裏吃早餐了。”看着她迷糊的模樣,Bruce不由有些失笑,這個女人有的時候還真像他妹妹。

等葉曦收拾完,走到樓下,發現外面已經陽光燦爛,今天的天空非常幹淨,藍得沒有一絲雜質,空氣裏滿是咖啡香。她深深嗅着這個味道,頓時覺得神清氣爽。

酒店的早餐就在昨晚看到的小院子裏,此刻已經有了好幾桌客人,看着都是從各地來的游客。葉曦找到Bruce他們,互相道了早安,就坐了下來。Bruce立刻遞給她牛奶和煎蛋,多次一同旅行,他已經很熟悉葉曦的習慣。葉曦沒在意,不客氣地接了過來。倒是一旁坐着的陳太太笑着用中文對葉曦說:“小葉,昨天誤會你們真是不好意思,不過你說你們不是情侶,我們都不相信,這位Bruce先生對你可真的不錯。”

葉曦聽了這話頓時有些尴尬,她摸了摸鼻子:“唉,我們認識已經很久了,大家都太熟了。”

陳先生用胳膊碰碰太太,向她搖搖頭:“這是人家的私事,你別亂說。”

“沒關系,沒關系。”葉曦連忙擺手,“不過,我們真的只是朋友。”

Bruce聽不懂中文,他看看葉曦,葉曦也不給他翻譯,只是沖他聳聳肩。

陳太太看着他們,有些感嘆地說:“可惜我兒子沒來,不然你們倒是蠻相配的。”

葉曦被陳太太的跳躍性思維吓了一跳,陳先生卻見怪不怪地笑着拍了拍太太的手,對葉曦解釋道:“小葉,你別介意。我太太看到漂亮的女孩子就想認作兒媳婦。”他轉過頭又對自己的太太說:“你別吓壞人家女孩子了。”

陳太太卻沒理她先生,繼續對葉曦談起她的兒子。原來陳太太的兒子叫陳遠山,今年已經三十二歲了,在瑞士學的酒店管理,不過現在不是在上學,而是工作後被酒店送來進修,可謂前途似錦。唯一一點就是這個兒子戀愛談了無數,卻一直沒有結婚,這讓一心想要抱孫子的陳太太頗為煩惱。

葉曦看着這對父母,突然想起了自己遠在半月湖的爸爸。雖然知道了葉東鵬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可是二十八年的感情卻勝過親生。他也一定像這對父母一樣為她操心吧。

“葉,快吃吧。”Bruce看到葉曦有些走神,拍拍她的胳膊。

葉曦反應過來,抱歉地向陳先生和太太笑笑:“昨晚上沒睡好,可能是看到你們就有些想家了。”

陳先生點點頭,首先岔開了話題,談論起今天的行程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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