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迷信
魏孝一明顯看不到何柒聊眼中精彩的花花世界，看到滾到眼前的彩色小皮球，下意識的伸腳一踢，皮球滾到了辦公室的另一頭，“道德與法治部是獨立于公安系統的特殊部門，歸中央總部直接管轄調遣，目前臨海市分部除了卓淨明和你，還有兩個員工，其他兩人我沒見過。”
何柒聊的視線掃過雙胞胎小鬼，兩只小鬼忙得很，正呲牙咧嘴的抱着魏孝一的胳膊一陣無能狂怒。
左青龍右白虎，中間一個魏孝一。
魏孝一忽然有種跑進了冷庫裏四肢發涼的感覺，腦袋裏自動蹦出腎寶廣告詞，腎虛，是在過度勞累之後。
魏孝一暗自懷疑自己是不是最近太累了，他搓了搓手臂上豎起的雞皮疙瘩道，“我感覺有點冷，你要不要加件外套？”
“不用，我要風度不要溫度。”何柒聊拒絕，她又沒有被兩只記仇的小鬼抱手臂。
就在兩只小鬼氣的要下嘴生啃時，何柒聊和卓淨明同時出聲，兩人匆匆對視一眼，卓淨明止住了話頭，默默地坐回去繼續給女鬼梳頭。
何柒聊先是感謝魏孝一帶路，爾後表示他的衣服有點皺，手中輕拂過魏孝一的衣袖，借着拂袖的動作，給兩只小鬼一人彈了個腦瓜崩，最後把人勸回去上班了。
兩個小鬼捂着額頭氣哼哼的撲進卓淨明的懷裏，指着何柒聊告狀，卓淨明溫聲道，“你好，我是卓淨明，你就是何柒聊？”
何柒聊吹着口哨望天道，“不，我可不是何柒聊。”
卓淨明道，“何柒聊，天生陰陽眼，張天師門下七徒弟，就讀資深道法研究大學道法自然專業，目前研究生肄業。”
“何柒聊是誰？我不是，不要瞎說。”何柒聊眨了眨眼睛繼續裝傻，果然，這個部門和她大學就讀的道法自然專業異曲同工，都是披着正經外觀的玄學迷信。
卓淨明指着放在桌上的簡歷說道，“有照片，他們不在，我來歡迎新員工。”
何柒聊以為自己過五關斬六将艱難上岸成功，終于如願以償擺脫玄學，得以沐浴在社會主義的偉大光輝之下，沒成想竟是跳回了火坑！
這麽一想，簡直是人生無望。
“打擾了告辭。”何柒聊大義凜然的抱拳，轉身離開這個聞者傷心之地，再見了，包吃包住，再見了，月薪三千。
卓淨明歪了歪腦袋，疑惑道，“你不想來上班嗎？”
陸時昭在何柒聊手裏吃過癟，何柒聊越不樂意幹，它越想忽悠她幹，不禁在何柒聊的耳邊發出魔鬼的低語，“小窮鬼，你真的要放棄這個工作？我看這工作不是挺好的麽，國企鐵飯碗，穩定又溫飽，有一說一，你這履歷狗都嫌。”
何柒聊目光一凜，“我回去重新考，遲早有一天能上岸成功。”
卓淨明仿佛看到了當初的自己，誠懇道，“別試了，你無論考什麽，都會被調到道德與法治部門來的。”
何柒聊地鐵老人看手機，“Why？”你三十七度的體溫是怎麽說出這麽冰冷的話。
卓淨明的目光掃過在屋裏亂竄的鬼魂，“鬼怪頻出，人才調零，道門式微。”
何柒聊是個笨蛋，聽到文绉绉的話就想睡覺，卓淨明好脾氣的解釋道，“現在擁有天賦的孩子只信科學不信鬼神，玄門諸多手段都被普通人判為封建迷信，鬼多道士少，道法部門有人才的優先選擇權，更何況你還是張天師的七徒弟。”
何柒聊擰着眉頭道，“就因為我是張天師的徒弟？”
卓淨明肯定的點點頭，“就因為你是張天師的徒弟。”
何柒聊咬牙切齒，靠！張老賊害我不能上岸！
卓淨明一邊說一邊看着何柒聊，何柒聊總覺得這目光意有所指，大聲哔哔道，“你看我幹啥！普通人又看不見鬼，我不想被人當成騙子很奇怪麽？”
何柒聊的聲音驟然低沉了下來，“還有就是，明明看不到……”還真心實意相信我，真是煩死了。
“我也沒有陰陽眼。”卓淨明笑了笑，語調輕柔就像是在安慰。
張卓林蕭四大姓是道門正統，擁有比較完整的傳承，門下弟子人數較多，是道門的中堅力量，卓淨明姓卓，他會當道士不奇怪，何柒聊奇怪的是，“沒有陰陽眼？那你是怎麽看的到鬼？”
“道門機密，不予告訴外人。”卓淨明搖了搖頭，然後給何柒聊出了個主意，“來上班你就是自己人，我就能告訴你。”
沒想到卓淨明笑容腼腆，嘴巴裏說出的話竟如此不符合人設，想忽悠她入道門上班，何柒聊義正言辭的說道，“俗話說得好，女兒膝下有黃金，決不能讓人得償所願。”
別看何柒聊嘴上不為五鬥米折腰，實際上就像被人拿着跟逗貓棒溜，好奇的很。
“小窮鬼，裝什麽呢？”陸時昭硬是拆了何柒聊的戲臺，煽風點火道，“你在外幹了兩年工資都發不出來，現在有份要你的工作不錯了，難不成你還想讓我露宿街頭？告訴你，不可能，我陸時昭絕不可能睡大街。”
“有些人，拿着雞毛當令箭。”何柒聊掐着陸時昭的脖子道，“一塊錢棒冰的因果罷了，嘴這麽欠，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我現在就成全你。”
陸時昭滑跪的特別快，舉手投降道，“生存是動物的本能，有話好好說，我錯了。”所以根本不是怕你哦。
在一旁的卓淨明偷偷掐指算命，小聲的嘀嘀咕咕，“命格極缺祿，錢財留不住，跟小財神體質相反，相生相克。”
像何柒聊這樣極度缺錢的人百年難得一遇，也比較好拿捏，弱點就是金錢，卓淨明捏散凝聚在手中用來算命的靈氣，試着說服何柒聊，“額……我們是有編制的合同工，五險一金交的都是最高規格，工作性質比較特殊，平日基本不來坐班，有事手機通知打外勤，可以接外快，有沖突則以單位任務優先。工資有點低，不過你放心，就算是你這樣的命格，也是能收到工資的。”
何柒聊窮的都要冒煙了，被卓淨明算出命格并不意外，卓淨明說話一句一頓，語氣極不自信，聽着就像是招聘詐騙，我像是那種會為穩定三千工資放棄原則的人麽？
“請務必讓我加入。”何柒聊能屈能伸，可惜不能握着卓淨明的手以表決心，“我很特愛這份工作，願為玄學事業添磚加瓦。”
卓淨明沒想到何柒聊答應的那麽快，愣愣的說道，“啊……那好，好的。”
何柒聊熱切盼望的看着卓淨明道，“現在能告訴我，你這眼睛是怎麽回事？”
卓淨明指着自己的眼睛說道，“這個是總部研發的動态軌跡捕捉器3.0，美瞳樣式，仿陰陽眼，跟天生的陰陽眼沒法比。”
“戴上後，是怎樣一個效果？”何柒聊捉着陸時昭這只鬼魂在卓淨明的眼前晃了晃，“能看清？可以直接進行交流嗎？”
陸時昭迎風飄揚，再次慶幸自己已經死了，起碼活人可做不出這樣柔軟飄逸的姿勢。
“能看清，聽不到。”卓淨明抱着兩只小鬼呆愣愣的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小聲的背着工作原理，“因人眼的動态視力捕捉不到鬼怪的行動路線，有效提升使用者的動态視力，從而捕捉鬼怪在在磁場中留下的影像。”
何柒聊發現在鬼魂進行快速運動的情況下，卓淨明得視線總是慢半拍。
何柒聊若有所思道，“并不是客觀看到了鬼魂的本體，看到的是鬼魂運動後留下來的殘影，就跟肉眼看到的是八分鐘前的太陽一個概念。”就算是這樣，也足夠證明鬼魂不是她臆想出來的，是個充分的證據，要是能拿一個回家玩就好了。
卓淨明見何柒聊自己想明白了，不需要他解釋後，抿着嘴，鄭重其事的嗯了一聲。
何柒聊由衷的感嘆道，“好科學，科學的都不像迷信了。”
陸時昭的脖子還在何柒聊手上，在剛剛暈頭轉向的晃動中，突然發現只要不拘人類的形态，它可以通過想象來做出一些活人做不到的姿勢，比如，陸時昭拉長脖子好奇的湊到卓淨明的眼前，揮了揮手打招呼，“喂喂……你好？”
卓淨明還沒反應過來，他懷中的兩只小鬼特別興奮的扒拉着陸時昭的脖子往上爬，陸時昭再也顧不上打招呼，嗖的縮回脖子，心有餘悸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鬼……好可怕的小鬼啊！”
這番動作完成的太過迅速，卓淨明就像是網速延遲了半秒，這才禮貌的回道，“你好，我是卓淨明……不好意思，它們兩個死的時候年紀比較小，所以比較調皮，不可怕，是乖孩子。”
“他不是聽不見嗎？”陸時昭疑惑的轉頭問何柒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