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不考慮換換啊?”丁琪勸她:“你一個千金大小姐,就算不找個門當戶對的,起碼也不要太窮了。”
不然以後在一起吃苦嗎?
林語笙放下毛巾,拿出自己的手機看裴執的手機號,她回道:“我有手有腳,又不靠他養。他有手有腳,又不靠我養,這就夠了。”
她甚至用心想了一下是不是可以進行一場愛情買賣,想完以後覺得沒什麽可能,有些惆悵地嘆了口氣。
“完了完了,我看你是被人下蠱了。”丁琪一臉恨鐵不成鋼。
或許是吧,林語笙存手機號的手指一頓,不然怎麽就忽然喜歡上他了呢。
她這麽想着,又打了個噴嚏。
“他今天送我回來的,一定是想我了,我才這麽打噴嚏。”林語笙坐在沙發上,腦袋裏回放着裴執對她妥協時的神情。
“醒醒吧大小姐。”丁琪把沖好的感冒沖劑放在她面前:“打噴嚏不一定是別人想你,也有可能是要感冒,趕緊把這東西喝了。”
林語笙沒把感冒當回事,但是為了避免生病還是老老實實地把水喝了。
盡管如此,第二天起床的時候,她還是頭疼,鼻子也不是很通。好消息是,車修好了。
本來也就是換個倒車鏡,不是很麻煩。
有了昨晚那出,她對待裴執反而不能像一開始那樣大膽了,有好感的時候可以肆無忌憚,但是真的喜歡了,反而有些拘謹。
她今天精神也不是很好,感冒讓她頭暈腦脹,所以她也只是老老實實地提車,沒有提裴執的事情。
等付完錢,等待洗車的時候她才看見被她扔在副駕駛上那張寫着聯系方式的紙,是那個撞了她車的人留的。
林語笙是有錢,但不是傻子,也不是慈善家,不會自己吃這個虧。所以該要的賠償是得要。
她拿出手機,按了手機號。
對方接電話倒是很快,聲音也很溫潤:“你好?”
林語笙手裏拿着單子,說道:“你好,昨天你蹭壞了我的車,現在已經修好了,車險單子和修車的單子都在,你看什麽時候方便,可以談談賠償。”
對方停頓了兩秒才接道:“抱歉,昨天有事情耽誤了,時間緊,只能留個紙條。我現在就很方便,你報個地址?”
兩個人是肯定在一個小區的,林語笙打電話也就是提前說一聲,沒想到對方現在就可以來。
反正她也沒事,于是就報了地址。
挂完電話,她開始看裴執的手機號,昨天晚上存的,今天都差不多會背了。她不是很會記電話號,小時候怕走丢,背過媽媽的手機號,她只會背這一個,但是後來媽媽還是丢下她了。
她記自己的手機號都用了一個月的時間,不是笨,是懶得記。
唯有裴執這個,她昨晚上反反複複地看了不知道多少遍,腦子沒記住眼睛也能記住了。
來都來了,要打電話嗎?見面要說什麽?她想想昨晚裴執那句抱你上去,就覺得耳朵發燙。
她撩裴執的時候,語言加動作,對方都不為所動,裴執只說一句話,她能糾結這麽久。果然比起裴執她還是差點火候。
最後還是不打了,喜歡歸喜歡,但是要克制,不能讓自己陷進去。裴執還沒喜歡上她呢,回頭抽身抽不出來,有她難受的。
這麽一想,她就把手機收起來了。
她百無聊賴,看着店裏的車出神。不知道過了多久,聽到有人叫她:“林小姐?”
林語笙回頭看見一張熟悉的臉,很熟悉,但是她一時想不出:“你是……”
“我是路嶼舟。”路嶼舟臉上帶着笑,他今天沒穿西服,是一身休閑常服:“我聽聲音就覺得像你,昨天忘記給你名片了。”
林語笙這才想起來,他是昨天那個小哭包的小叔叔。
“是你啊?”她失笑,指了指自己已經洗好的車:“你碰的?”
“實在是不好意思,昨天急着出發,一時沒看見。”路嶼舟看着她,說話誠意很足,眼裏帶了絲笑,沒想到他們竟然是一個小區的。
林語笙并不怪他,畢竟誰也不會沒事撞她的車玩,肯定是無心的。
“沒關系。”
裴執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霍星洲一臉震驚,心裏憋了很久的話終于說出來了:“別是你這人太冷,人家小姑娘和別人在一起了吧。”
裴執臉上不顯什麽,眼底卻陰沉了幾分,他目光在那兩個人身上只停留了兩秒,很快就不着痕跡地挪開,接着邁開步子走向門口,只當是沒看見。
裴執一句話都沒說,霍星洲卻明顯覺得他不高興了。
裴執這個人,從小就不會脾氣外露,情緒不會寫在臉上。
他們十六七歲的時候,一群恣意少年,有家世有樣貌,十分招女孩子喜歡,也招某些人不快,當時外校的小混混只當這群公子哥好欺負,看準機會攔住他們,嘴裏不幹不淨。
不知道哪句話踩了裴執的雷,裴執就這麽面無表情,徒手把對方揍進了醫院。
那個年紀,野得沒人管得住他。
他就是這個性格,也就是霍星洲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相識久了,才能從他這面無表情裏分辨出些許情緒出來。
為了個小姑娘不高興,這小姑娘不一般啊。不一般還晾着人家,人家和別人說話他又不高興。
霍星洲心裏唏噓,但是還是識趣地閉嘴了。
林語笙并不知道這個小插曲,車的事情處理好以後她沒有再來店裏,也沒有給裴執打電話或者發短信。
一來是忙工作,二來實在是感冒得難受。
感冒這種病,本來好起來就慢,吃藥不吃藥都要拖個六七天才能好。她又是打噴嚏又是頭疼的,整個人自顧不暇,又害怕自己陷太深,這麽一來二去的,對裴執反而不如之前上心了。
盛暑過去,溫度一天天往下降,就連吹來的風都帶了涼意,不像夏天那麽悶熱。
過了這麽一周,林語笙的感冒已經好了七七八八,說話還帶着些許輕微的鼻音,但是已經沒那麽嚴重了。
她心裏其實也憋着一口氣,她明明都說了那是她的手機號,她不聯系裴執裴執就不知道聯系她嗎?
想想又嘆了一口氣,是她追人家裴執,又不是裴執追她。人還沒追到手,要什麽自行車。
先動心的,大抵都會辛苦些吧。
設計部的項目已經接近尾聲,林語笙趁着現在天氣好,買了螃蟹去看老師。
老師姓趙,是個男教授,已經六十三歲了,脾氣很溫和,專業知識十分能打,還出過兩本書,是退休後被學校返聘的。
林語笙大學的時候也多虧了這位老師,學到不少東西。
她換了一件淺色衛衣,下面穿的緊身褲和白色板鞋,頭發梳成馬尾,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學校附近容易堵車,林語笙不喜歡開車過來,于是叫了出租車。
路邊的梧桐樹枝繁葉茂,陽光透過樹葉留下斑駁光影,學校旁邊的路上零零散散有幾個小吃攤。
比起市中心的繁華,這裏反而讓人覺得更真實。
車停在小區門口,林語笙下車,一眼看見一片碧綠的爬山虎被風吹起綠浪。
她來之前打過電話,知道家裏有人,站在門口按了門鈴後,這才察覺右臂有些發酸,她把裝螃蟹的盒子從右手換到左手,正換着,門開了。
她擡眼,正看見裴執穿着白襯衫,可能是在做什麽事,襯衫袖子被他撩起來,露出了一截手腕,有些莫名性-感。
裴執怎麽在這裏?
她疑惑的時候,裴執也在看她,他單手扶着門,垂眸看她,眼裏也是意外。
一道有些蒼老的聲音從屋子裏傳出來:“誰來了?是小笙吧?怎麽不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