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語笙絲毫沒有懷疑。
換做之前, 她必定能發現這其中端倪,可是這件事發生得太急,裴執的态度也轉變得太快, 從那天晚上他來自己家裏,到第二天陪自己出去玩, 兩個人幾乎一直一起。
她沒這個時間,所以她想當然地認為裴執也沒有,看見事态轉好的時候,她第一反應就是林硯幫她了。
現在裴執又一副你不用在意, 我很好的樣子, 她心裏就有些許愧疚。
“對不起啊。”林語笙站在他面前,十分認真道:“你們兩個都是哥哥, 但我也不是故意偏心我親哥,我就是真的沒想到。”
雖然我也不是很想拿你當哥。
裴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很想回她一句,誰要做你哥。但是他自己說的, 把林語笙當妹妹。自己造的孽, 自己得擔着,這事急不得。
他在心裏醞釀, 怎麽樣才能博得這個小姑娘更多的好感, 把之前那糟糕的印象給抹去, 下一刻林語笙就輕輕地抱了抱他, 他渾身僵住。
冬天大家都穿得厚, 林語笙整個人都軟軟的,抱他的時候也輕輕的,他還是聞到了一絲淡淡的,屬于小姑娘的香味, 清甜清甜的,幹淨又好聞。
他還沒反應過來,林語笙就松開了他,這就是個單純的擁抱,不是以前林語笙耍壞撩他,只是個簡單的擁抱。
“你真的太好了。”這話是誠心的,林語笙心裏很感動,她最難熬的這兩天,都是裴執陪着她,他還幫了他那麽多,給她找律師,甚至連這個都考慮到了。
裴執猝不及防被發了好人卡,冷笑一聲伸手把她推進屋子裏:“我壞的時候你不知道。給你的資料好好看看,該簽字的地方簽字,明天上午七點半,我讓孟瑜過來取。”
他語氣一轉:“起得來吧?”
林語笙點點頭,她不是喜歡睡懶覺的人,之前沒辭職的時候要上班,醒的還是比較早的。
樓道裏有些昏暗,所以林語笙也沒發現裴執發紅的耳根。
裴執把重要的事情交代清楚,轉身下樓。
林語笙關了門,捧着那疊資料,心裏唏噓不已。她從未想過,暗戀這件事會落在自己身上。
暗戀這個詞,她并不陌生,初中高中時候,正是情窦初開的時候,她當時的同桌喜歡班裏一個男生,一直藏着,身邊小姐妹都知道,就那個男生不知道。
她當時很不理解,在她看來,喜歡一個人,你就要說出來,就要付出行動。你喜歡一個人,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做,對方就會喜歡上你嗎?
她現在有點懂了,大概就是知道對方不會和你在一起吧。
她有些開心,又有些難受。
她開心裴執對她好,又害怕裴執對她再好一些,她就會陷進去。
真的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是沒有辦法和他平和在一起的。
她把資料扔在桌子上,心裏想,再過幾天,她就把話和裴執說明白了。也就是這兩天被情緒影響了心情,脾氣都變軟了。
第二天早上七點半,孟瑜準時出現在她家門口。
他比林語笙還大了兩三歲,對着林語笙的時候說話還是很注意,這位可是他老板親手給穿鞋的人,半點都怠慢不得。
送走孟瑜,林語笙準備給自己整點吃的,剛進廚房,門就又響了。
她過去開門,一邊開一邊問道:“是還有什麽東西沒拿嗎?”
話音剛落,臉上的表情就冷了下來。
門外,林開誠手裏拎着早餐,臉上似乎是想做出慈祥的表情,但是由于沒做過,所以看起來有些別扭。
“你怎麽來了?”林語笙關門也不是,不關門也不是,站在門口問道。
“你一定要跟爸爸這麽說話嗎?”林開誠語氣還算是溫和。
兩個人僵持一會兒,林語笙把門又打開些許:“進來吧。”
林開誠買的早餐還算是豐富,豆漿油條包子米粥都有。他清了清嗓子,想好了措辭開口:“那天,是爸爸不對。”
他把銀行卡拿出來,放在桌子上:“卡你收回去。”
他似乎是不知道該怎麽組織語言,一個大男人,對着林語笙竟然有些局促。
有時候,有些事情,他知道自己可能做得不妥當,但是在他看來,他就是為了林語笙好。可是林語笙現在并不會對他說心裏話,其他人也沒人跟他分析這些,他還是抽時間去看了心理專家,聽人家專家分析了,才知道自己做的不妥當。
“我是你爸,我的就是你的。有時候我是沒照顧好你的感受。爸爸之前也不懂,那時候太年輕,不知道怎麽做一個合格的爸爸。”
說的是很誠心,其實他早就是個合格的爸爸了,他耐心指導林恬寫作業,在林恬生病的時候着急趕回去,已經很好了,甚至是優秀。只是不是對她。
“您別這樣。”林語笙打斷他:“我也是第一次做人女兒,我也不怎麽合格。這樣就挺好的。”
林開誠心裏一揪,換了話題說道:“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我擔心,就過來看看。你喜歡設計,你繼續設計,想幹什麽幹什麽,什麽時候想管公司,我安排人帶你。防人之心不可無,你吃一塹長一智,以後多長點心。”
這話說的十分誠心,伸手不打笑臉人,林語笙尤其吃軟不吃硬,林開誠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好歹也把她養大了,再鬧脾氣就不像話了,她坐下,打開早餐:“您吃早飯了嗎?一起吃吧。”
林開誠心裏一暖,聲音又柔和了些:“我吃過了,特意給你帶的。”
他似乎不忍心打破這難得的和諧,但是該說的話還是想說,忍了忍沒忍住,開口道:“還有一件事,就是你裴叔叔二十三號過生日,爸爸的意思是,想讓你跟我一起去。”
他注意着林語笙的臉色,見她沒有生氣,才繼續說道:“到時候你們幾個小輩一起說話就行。你要是不願意去也沒事,爸爸自己去。”
林開誠親自過來送早餐,還誠心道了歉。自己奶奶過生日的時候,裴執都來了。裴叔叔對自己又不錯,她心裏又不排斥,于情于理,确實得去。
二十三號,也就是一周後了,她點點頭:“我知道了,到時候你提前給我打電話。”
林開誠喜上眉梢,知道這件事算是過去了。
林語笙把公司的事情做了個收尾,雖然公司舍不得放人,但是她執意辭職,公司也不能強留。
事情處理得差不多的時候,剛好到了裴興德生日。
林語笙是跟着林開誠去的,禮物什麽的也不用她操心。冬天陰沉沉的,氣溫接近零下。林語笙裏面穿了一件羊絨薄毛衣,外面套了一件墨綠色的大衣。
車上暖和,裴家別墅更是暖氣十足,一進去她就熱的脫了大衣。
裴興德這個年紀,不是什麽老人的大壽,要特意過。來的都是至交好友,人不多,但是勝在熱鬧。
林語笙跟着林開誠過去的時候,一眼看見裴執站在一位美貌婦人身後,他似乎也有些意外會見到林語笙,兩個人對視一眼,但是人多,不好說話。
“這是小笙吧,過來讓阿姨瞧瞧。”裴夫人似乎身體不太好,看着有些瘦,一直坐在椅子上,但是難掩身上的氣質。
林語笙走過去,乖乖巧巧叫阿姨,裴夫人高興得合不攏嘴,一個勁兒誇她乖。
聊了幾句後才說道:“裴執,你帶小笙去二樓吧。你們年輕人上去玩,不用在下面陪我們。”
裴執應聲,走到林語笙身邊說道:“跟我過來吧。”
樓下全是叔叔阿姨,林語笙笑得臉都僵了,也不願意待在樓下,只能跟着裴執上樓。
裴執走在她左前方,這個角度看上去,他那雙腿尤其修長,每一步都都得特別穩,林語笙心裏出神,腳下就出問題,一個沒踩好,身體一個趔趄,裴執仿佛身後長了眼,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幫她站穩。
這裏沒有那麽多人,裴執終于找了時機跟她說悄悄話:“路都走不好,穿平底鞋也能摔了。怎麽來我家也不跟我說一聲。”
林語笙差點丢人,耳朵不知道是被剛才那一下吓得還是怕丢人,紅彤彤的,她強行找理由:“是你家樓梯太高了。”
“嗯,回頭重新裝修,把樓梯臺階修的低一點。”
這話說的,讓人都沒辦法反駁。裴執的手沒有松,就這麽牽着她的手腕到了二樓。
直到上完樓梯,他才松開,但是林語笙一把扯住他的衣袖,一雙清澈的眸子像是浸了水,她說道:“你是不是藏了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兇得像是審訊犯人。
裴執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松手。”
他當然藏了秘密,但是現在還不想讓林語笙知道,好感度還沒刷到滿意的地步,現在不是個好時機。
讓林語笙知道他存了這種心思對她好,估計小姑娘又要生氣了,好不容易才哄好,還是先收着點。
“我不松。”林語笙仗着沒人往二樓這裏看,拽裴執的袖口拽得緊緊的:“我覺得你不對勁,怎麽我說什麽你都應啊。”
女孩子的第六感一般都比較準,裴執雖然不一定真的會重修樓梯,但是那句話就不像是他能說出來的話。肯定哪裏不對勁。
裴執眼尾向上勾起,看她:“你真不松?”
“我就是不松。”林語笙心裏有些得意,覺得裴執也有怕的時候,她低聲問道:“你怕誰看見啊?我們清清白白,你是不是心裏……”
身後門忽然被拉開,林語笙吓了一跳,回身的瞬間驚呆了。
二樓這件大屋子裏,竟然坐了七八個人。這個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這裏看,探究的八卦的,林語笙刷地一下收回手。
開門那個人也驚呆了,像是沒想到拉開門會看到這樣的畫面,他說話都有些結結巴巴的:“執……執哥,你下去那麽久,怎麽還不上來。不是,你到了門口,怎麽不進來啊。”
“接個小朋友。”裴執面不改色,帶着林語笙往屋子裏進,他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對林語笙說道:“早就讓你松手了。”
語氣絲毫不亂,甚至帶了絲笑:“反正我不怕他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