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屋子十分寬敞, 一看就是用來待客的。
幾個人似乎是在打牌,除去這幾個公子哥,也有三個女孩子帶着笑坐在那裏, 看穿着估計都是和自己一樣陪父母過來的。
林語笙只驚訝了一瞬,很快就面不改色跟着裴執往裏面走。
雖然在場的人都在往這邊看, 但是林語笙還是敏銳地察覺到有不怎麽友好的視線,她擡眼,正好看見一個女生。
對方長直發,臉上化了精致的淡妝, 即便是冬天, 也穿着漂亮的禮服裙,看着有些面熟, 似乎是在哪裏見過,但是林語笙沒印象了。
霍星洲笑着活絡氣氛, 對裴執道:“快來快來,大家等你半天了。正準備讓小胖下去叫你。”
他一邊說, 一邊打量林語笙, 另外幾個人也是這樣的反應,剛才開門的時候那動靜他們都聽見了, 擡眼一掃就看見這小姑娘拉着裴執的衣袖。這兩個人的關系可能不一般。
其他人不知道, 霍星洲可是知道裴執那時候是怎麽擔心着急的, 他當然不能冷着林語笙, 又覺得自己這兄弟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 當時都急成那樣了,現在還這麽不上心,還得人家小姑娘去拉他。
他招呼林語笙:“小妹妹,你還記得我吧?我叫霍星洲。我們之前見過的。我們家裴執脾氣就這樣, 你別在意。來,坐我這裏看我們打牌吧。”
他說話的時候,裴執已經坐下了,林語笙想了想,臉上露出一個得體又禮貌的笑:“好啊。”
不就是拉個衣袖,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裴執都不慌她慌什麽。
她剛過去,裴執就長腿一橫,腳勾了一個小凳子拉到自己身邊:“坐這裏,我打得比他好。”
霍星洲暗暗在心裏罵了一句,其他人驚得表情管理都有點失控。裴執這個人,向來都是不顯山不露水的,遇事也從不愛出風頭,這還是第一次見他這麽直白地誇自己。
像只要開屏的孔雀。
林語笙看看霍星洲,又看看那個小凳子,剛要說話就聽霍星洲迅速開口道:“看他就挺好的!可以跟着學學。”
想來是見裴執難得主動開口,得趕緊幫一把。
林語笙坐下,百無聊賴地跟着看,她從來不玩牌,對牌的印象就停留在鬥地主階段,反正丁琪和唐翊也不會帶她打牌。
一開始還看不太懂,後來隐隐約約覺得有點懂了,就有些心癢。
裴執時不時用餘光看她,眼見她眼裏似乎很感興趣,一局結束,他對林語笙道:“你玩兩局。”
“我不會啊。”林語笙吓了一跳。
裴執起身,按着她的肩膀讓她坐下,壓低聲音說:“你随便玩,我幫你。”
林語笙手裏拿起牌,擡眸的瞬間看見對面那個穿着禮服裙的女孩子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也不在意,就是拿着牌的手有點出汗。怕輸牌了丢人。
裴執站在她身後,扶着椅背,幫她看牌。這個姿勢簡直把林語笙圈在懷裏了,裴執在看牌,林語笙的注意力全然不在牌上,心思早就不知道飛哪裏去了。
在霍星洲扔出一張梅花九的時候,她看着手裏的牌猶豫不決,裴執伸出手指,從她的牌裏抽了一張黑桃K出來。
霍星洲叫道:“哎哎哎,作弊啊,你們這不是欺負人嗎?”
林語笙耳朵有些發燙,好像自己真的在作弊似的,她對裴執說:“我自己來。”
“行。”裴執也不勉強,他輕笑一聲,起身:“你自己來,輸了算我的。”
霍星洲聽見這句話的時候,好像很興奮,拿牌的手都有些顫抖,他看了看林語笙,又看了看裴執,眼裏的笑藏都藏不住,但是他什麽都沒說。
另外兩個人面面相觑,但是估計心裏也是驚濤駭浪,剩下的看熱鬧的,一個比一個安靜。
林語笙覺得,事情的發展,似乎有些容易讓人誤會。
她想解釋,又不知道怎麽說。
接着就聽裴執說道:“小姑娘第一次玩,我看你們誰欺負小孩。”
說完就坐在一旁,椅子對他來說有點矮,他一條長腿随意伸着,一條收着,坐姿不怎麽規律,因為屋子裏人多,還有幾個女孩子,也不能抽煙,他手裏拿着打火機,無意識地轉來轉去。
帶了些痞氣,又不失氣質,和屋子裏的公子哥們比起來,身上那股野性特別明顯。
在場幾個女生,重點全放在他身上了。
他就說了那麽一句,但是玩牌這幾個都明白他什麽意思了,這是護着這小姑娘啊,他都這麽說了,誰敢欺負啊。
接下來的事情就變得十分簡單了。
林語笙連勝兩局,贏的還特別容易。
霍星洲演了兩局演不下去了,他起身:“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間。裴執你來頂一會兒?”
裴執看了看時間,反正他也沒事,于是起身坐在了霍星洲的位置上。
另外兩個人完全淪為工具人,打牌都得看着打。
林語笙卻沒留意到,她第一次玩這種牌,不是很熟悉規則,贏了兩局有點興奮,一見裴執坐過來,立刻緊張起來,如臨大敵,裴執好像确實很會玩,雖然只是随便玩玩,但是她還是挺怕輸的。
裴執看着她認真看牌的模樣,垂眼看牌,掩去眼裏的笑意。
霍星洲去洗手間大概也就用了五分鐘,回來的時候,他那邊的籌碼已經全輸了。
“我去?”他這次也顧不得那麽多了,直接問道:“我籌碼呢?”
“輸了。”裴執的聲音淡淡的,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霍星洲看了看桌子,就自己最慘,籌碼輸得一幹二淨,另外兩個人還好,估計還夠本了,就林語笙面前,一堆籌碼,真的是最大贏家。
他心裏憋了一堆話想說,但是對上裴執那面無表情的臉,還是選擇沉默:“沒關系,玩的開心就好。”
裴執和他這從小到大的交情,區區一堆籌碼而已,什麽都不算,裴執幫他的那幾個項目,随便一個都不知道賺多少錢了,這麽一想,一切都不算什麽了。
林語笙也不傻,雖然中間也輸了兩局,但是她整體贏得好像有點太容易。一開始過瘾了就行,一直這樣就沒意思了。
“我玩的不好,你們玩吧。”她起身,原本也不是真賭博,她就沒有本錢,裴執說輸了算他的,她也不敢真的讓裴執輸錢,現在贏的這些,她當然也不會要。
“你玩的也不好,都給我輸完了,你也起來。”霍星洲推開裴執,招呼之前開門那個:“小胖你過來玩。”
裴執也不是非要玩,今天裴興德生日,他也不能一直在上面。
“桌子上有零食,想吃什麽随便拿。我下去一會兒,你有事給我打電話。”裴執走到林語笙身邊,小聲交代她。
林語笙擡眼看他,清透的眼眸又黑又亮:“知道了,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你別這麽小看我。”
話是這麽說,但是屋子裏的人她又不熟悉,窗外飄起雪花,她站過去看,窗戶上一層薄薄的水蒸氣,像是霧一樣,她擦出一小塊位置,透過那塊去看外面的雪。
紛紛揚揚的,下得挺熱鬧。
“你還纏着裴先生呢?”
耳畔一道不怎麽友好的聲音響起,林語笙轉頭,看到了那個穿禮服裙的。
“上次在店裏就看到你送裴先生玫瑰花,女孩子,不知羞。”她輕笑着,說話聲音也不大,在別人看來,估計以為她們在友好交流。
哦,想起來了,那個白裙子啊。
林語笙倚着窗臺看她,稍微有些寬松的毛衣讓她看起來有些瘦,腰也是真的細。丁瓊越看越覺得刺眼,幹脆挪開眼不看她了。
“你知羞,所以有人喜歡你嗎?”林語笙笑得單純無害地問她。
丁瓊氣結,回她:“你別太得意了,你們才認識多久,裴先生不過玩玩,你也當真。”
“不好意思。”林語笙直起身,路過她的時候丢下一句:“我三歲就認識他了。”
丁瓊如遭雷劈,愣在那裏一時忘記回話。
一樓二樓都熱熱鬧鬧的,晚九點,人陸陸續續離開。
外面的雪下一陣停一陣的,司機把車開過來方便客人一會兒開。霍星洲他們幾個小輩就站在一樓廊下等着。
林語笙還好,來的時候穿的雖然不是特別厚,但是也不至于凍壞了。丁瓊就不行了,她裏面穿的是禮服裙,材料單薄,外面套了大衣也不怎麽禦寒,沒一會兒臉都凍白了。
可是即便這樣,她也不在一樓客廳,非要在外面站着,眼神還不住往裴執身上瞟,但是裴執的目光始終都在林語笙身上。
即便是小雪,路也有點滑,車一輛一輛地,過的特別慢。
林開誠給林語笙打電話讓她走過去些,他們不從這邊繞。也不過幾步路,林語笙和裴執打了招呼,說要過去兩步。
裴執看了看飛揚的雪花,拿過一旁的傘,邁開步子給林語笙撐開。
黑色的傘将兩個人兜頭罩住,連燈光都擋得暗了三分。
“我送你過去。”裴執一邊說,一邊扶着林語笙的胳膊:“路滑,慢點走。”
林語笙終于抽空能和他說話,忍不住問了自己一直想問的問題:“剛才打牌,你是不是給我放水了啊?”
——
“那肯定放了啊!”小胖的聲音有些激動:“洲哥你是沒看見,那哪裏是放水啊,那是放了一片海。執哥狂送人頭,要麽你那堆籌碼怎麽輸的那麽快!”
霍星洲摩挲着下巴,看着那兩個人的身影,臉上帶着迷之微笑:“輸就輸吧,反正也是玩玩,最後也沒真要錢。”
一旁的丁瓊臉都黑了,她站在這裏凍了半天,合着就沒人注意她。聽這群人說話也很氣人,怎麽就裴執放水了,輸個牌也能被他們這麽解讀。
“裴先生可能是照顧客人面子吧。”丁瓊試着插話。
“哎呦!”霍星洲忽然出聲,興奮得不得了,比狗仔都敬業:“牽手了牽手了,我就說得牽手!”
丁瓊的臉更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