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裴執和那個小姑娘之間發生了什麽事, 但是想來肯定不是好事就對了。
前段時間明明還歡歡喜喜地訂玫瑰花,那哪裏是要表白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要求婚。
結果就這一兩天的功夫, 好像一切都變了。
霍星洲不敢問,他知道裴執心情不好, 之前恢複得挺好的傷口,這兩天又裂開了。
怎麽說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霍星洲知道,裴執心情應該是差到極點了。
“哥, ”霍星洲看着他的手:“您收着點勁兒, 我手機不怕您捏碎了,你捏碎了我再買, 這手可是你自己的啊。”
上面還有傷呢,這手跟這麽個主人也是倒黴。
被他一提醒, 裴執才松了手把手機扔給他。他拿了外套,準備直接去找人。
——
林語笙從裴執家裏回去的當天晚上就把裴執的手機號拉黑了。
她這個人很有自己的底線, 無論多麽喜歡一個人, 人家沒這個意思,她就不會再死纏爛打。
她當時去找裴執, 也不是想挽回, 她又沒做錯什麽, 她只是想問清楚到底怎麽了。
兩個人哪怕是有了矛盾, 吵了一架, 也比這種不明不白的決裂好的多。她去找裴執,是想要個答案。
可是裴執不願意見她。
難過是真的難過,所以她哭了。生氣也是真生氣,所以她把裴執拉黑了。
她原本就有些着涼, 那天晚上又是吹風又是下雪的,當天晚上就發燒了。
謝雲韶沒有再來找林語笙,像是在等她自己冷靜,林硯倒是第二天就趕回來了,自己妹妹不知道出了什麽事,他擔心,把時間重新安排了一下,比原計劃早一天回來。他助理比他回來的早,要提前處理事情,所以那天晚上,還能送林語笙回家。
林語笙的身體其實還是可以的,之前那麽吹冷風,最後也只是感冒,沒有嚴重到發燒。
這次又是大晚上挨凍,又是心情受影響的,身體也抗議了。她不是會為了發燒就去醫院的人,從醫藥箱裏扒了退燒藥吃,體溫倒是降了,只是第二天又燒起來了。
她甚至還有心情想,都說不發燒的人一發燒就不可收拾,原來也不是騙人的。
身體這麽難受,反而讓她把裴執的事情壓下去了,大腦像是在逃避一般不願意去想這個事情。
不知道是因為吃藥的原因還是因為生病的原因,她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幾乎沒怎麽吃東西。
門鈴響的時候,她迷迷糊糊去開門,看到了帶着一身寒氣的林硯。
林硯是一下飛機直接來找她的。自己的妹妹自己擔心,林開誠那一大家子和他關系不大,林語笙卻是最需要他照顧的人。
“怎麽這麽憔悴。”林硯皺眉。
“哥。”林語笙□□哽咽,覺得好像心頭的委屈都湧上來了。
林硯心疼得不得了,他從小到大都是順着林語笙的,她性子乖張,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委屈,越想越窩火:“哥給你出氣。”
“別。”林語笙拒絕道:“人家也沒對不起我,這種事情,你情我願的。怪不了誰。”
林語笙沒什麽精神,窩在沙發上和林硯絮叨:“你知道吧,那個人回來了。她說要讓我出國讀研,我不想。”
林硯當然知道她說的是謝雲韶,他嗯了一聲,應道:“不想去就不去。沒人能逼你。”
“房子我也還給她吧。”林語笙閉着眼睛,想到什麽說什麽,跟小孩子告狀似的:“房子是她留給我的念想,我本來還是很想她的,可是她一見我就想掌控我,她還抛棄我。我不要了,我這兩天就去找新的房子。”
林硯心裏湧起一股濃濃的心疼,林語笙出身這麽好,原本該快樂長大,現在卻連住都住不安穩。
“我在洛城有幾套房,明天我讓人把資料給你送過來,你挑。”
“我不要。”林語笙拒絕道:“我要自己找。”
她這麽多年,什麽都沒有,就是錢多。未成年前,林開誠有撫育她的義務,給的所有錢她都照收不誤,林硯也時不時會給她零花錢,買房還是不成問題的。
林硯沒有強迫她收,應道:“你不懂這塊,我找個人給你出主意。”
這次林語笙沒拒絕。
他們兩個人雖然是親兄妹,但是天晚了,林語笙要休息,林硯也還要回林家,以及和謝雲韶再談談,所以見林語笙沒事就離開了。
林語笙這發燒就一直反反複複的,她也不傻,知道自己這發燒拖得時間未免有些太久了,躺床上的時候,心裏想着,明天再不退燒就去醫院看醫生。
她還要成為設計師呢,腦子燒壞了可不行。
正想着,手機忽然響了。號碼她沒存,但是不像是廣告推銷,她發着燒,沒心情思考,随手就接了:“喂?”
對方對方頓了一兩秒才說話:“是我。”
聲音熟悉,語調熟悉,就這兩個字,林語笙渾身仿佛過了電一般,這渾渾噩噩的幾天努力壓下去的情緒瞬間翻湧上來。
她想也沒想,直接按了挂斷。
既然說了不再聯系,那就不要再聯系了。把她林語笙當什麽了,呼之則來揮之則去?
挂完又覺得自己沒發揮好,該淡定地回一句你是誰才行。
她頭暈腦脹的,咳嗽了好幾聲,意識不允許她亂想,很快就把她拉進了沉睡之中。
裴執到她家的時候,敲門沒敲開。原本以為這小姑娘是和他賭氣,不願意見他。
腦海裏卻忽然響起林語笙的那聲“喂”。
聲音有些小,又有些沙啞。心忽然提起來了。
“林語笙?”他擡手,又拍了一下門:“你開門。你不想見我我看看你立刻就走。”
屋子裏還是沒動靜。
“林語笙?”他又拍了一下門。
心跳開始慌亂起來,他低頭想在門口找備用鑰匙,一看花盆裏沒有他立刻就沒了耐心,出門下樓。
他身手很好,矯健利落,手抓住一樓的防盜窗,一個借力攀附到二樓窗臺,腳緊緊抵住牆,手調整了位置,腳下用力,又一個躍起,拉住了三樓的窗戶。
他知道這個是林語笙客廳的窗戶,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因為林語笙這兩天都在家,也要開窗通風,窗戶沒有從裏面鎖起來。
他伸手扒開窗戶,手扒着窗沿,終于進了客廳。
桌子上放着還沒收起來的藥瓶,裴執先進卧室,林語笙就在床上躺着,被子也蓋的很嚴實,随着她的呼吸還在輕微起伏。
他走過去,輕輕推了推林語笙:“林語笙,醒醒。”
林語笙沒有反應。
裴執皺眉,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裝睡,他繼續道:“再不起來我親你了。”
當然不是要真的親,就是看看林語笙的反應。
還是沒動靜。
他剛放下的心又提起來了,他靠近,看見了林語笙皺緊的眉頭,和蒼白的唇。以及,她渾身上下那股灼人的熱度。
她發燒了。
“林語笙!”裴執又叫了一聲,林語笙這才哼哼唧唧地給了點反應,但是人根本沒醒。
裴執沒那個耐心了,他一把拉開林語笙的衣櫃,找了一件厚厚的羽絨服出來,把被子掀開,給林語笙裹上。接着把她一把抱起來,開門下樓。
他沒走電梯,步子跨得很大,幾乎是用跑的。着動靜把林語笙又颠得有了點意識。
她說話也跟蚊子哼哼似的:“難受……”
一邊說着難受,一邊還掙紮着想下地,不知道是發燒難受,還是被颠得難受。但是她活蹦亂跳的時候都不是裴執的對手,現在這點掙紮簡直不夠看的。
“小丫頭,”裴執引導她說話:“我是裴執,別亂動,我帶你去醫院。”
林語笙的頭剛好貼在他胸口的位置,她心想,這個人心跳怎麽這麽響啊,咚咚咚的,一邊想一邊小聲回他:“裴執是騙子,我以後不會再相信他了。”
說的不是很清晰,但是裴執聽得清清楚楚。
她這話說完以後就沒什麽動靜了,這下不管怎麽跟她說話她沒反應。
他打開車門,把林語笙放在車後座讓她躺好,俯身在她額頭印上一個吻。不帶任何欲念,他幫林語笙把衣服裹好,車內空調溫度調好,一路疾馳去了醫院。
半夜的急診,量體溫抽血化驗,醫生皺着眉:“人都燒暈了才送來,你這家屬怎麽回事?今天不是第一次發燒了,起碼低燒兩天了。”
裴執不說話的時候氣勢有些迫人,但是醫生不是尋常人,管你是天王老子,只要是我的病人,該訓就是訓。
裴執聽着醫生訓,沉着臉不說話,心裏那股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怕傷害到林語笙,所以分開。但是那天晚上,林語笙淋了雪。這期間結果沒出來他不能找林語笙,所以她這兩天都發着低燒。
心疼得跟被人拿着刀在紮似的,一下又一下,無休無止。
“燒出肺炎了。”他敲着鍵盤開藥,吩咐道:“先開退燒消炎藥,明天觀察情況。”
“她這兩天有吃退燒藥,體溫反複。”裴執壓下難受,回憶一切細節,想起桌上的藥,不敢想如果林語笙再燒一夜會怎麽樣。
醫生又敲了兩下鍵盤,說道:“酒精摻溫水裏,給她擦擦身體,物理降溫。”
說完推了下眼鏡,又打量了裴執一眼,看着高高帥帥的,眼裏的擔心也不是假的,這麽上心怎麽還等人燒成這樣了才來醫院。
疑惑歸疑惑他也沒問。
裴執拿了單子去取藥,回去的時候林語笙安靜地躺在床上,吊瓶裏的藥一滴滴往下面落。
病房是單人間,他把門關好,接了溫水,按醫生的吩咐給林語笙擦身體。手上的外傷本來就愈合的慢,今晚翻窗戶一折騰,又流血了。他找醫生要了一次性手套,倒不是怕自己的傷口沾水,是怕血污弄髒了林語笙。
小姑娘還生自己的氣呢,裴執沒有解她的衣服,着重擦了額頭和手。林語笙的體溫一刻沒退,他就一刻沒有放下心。
他的目光就沒離開過林語笙的臉,胸腔裏鈍疼。
折騰到夜裏兩點多的時候,林語笙的體溫終于降下來了。
裴執即便放下心,也沒敢睡,怕她體溫再回升。就這麽一直到早上六點多,林語笙眉頭輕皺,有要醒的跡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