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去你那屋睡

賀君山知道她指的是什麽,回答:“我告訴他你生病了,他馬上就來看你。”

祝餘想罵人,但她不敢,她知道一旦忤逆他,他會找出一百種方法讓她生不如死。

“要來醫院看你的男人是誰,我怎麽不知道?”

賀君山饒有興趣地問。

祝餘不敢跟他撒謊,照實說:“他叫古美門修司,我認識的朋友。”

這個名字,賀君山很熟悉,在京都這個地方,能叫古美門修司的就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古美門家族的小公子。

“昨夜,”賀君山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暗自觀察着祝餘的反應,果不其然,祝餘的神色倏然絕望,他頓了頓,才又繼續說:“坐在主位上的那個男人,是古美門修司的父親,古美門建泰。”

賀君山沒細說古美門家族是做什麽的,這些就讓她以後自己去發現,他只問:“你幾時認識的古美門修司?”

“大一的時候一起上課認識的,”祝餘回答。

“他喜歡你?”賀君山又問了一個問題,他是過來人,一個男人能那樣擔心一個與她沒有任何關系的女人,有些事就不言而喻了。

這次祝餘沉默了,因為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她也從來沒想過與古美門修司是那種關系,她只當他們是一起上課的時間久了,彼此混了個臉熟而已。

賀君山見狀,大概能猜得到幾分,便不再追問:“既然古美門家小公子要來,我就先離開,不打擾你們。”

說完,他拿起椅背上放着的西裝,朝着病房門口走去,走到門口又停下來,似是語重心長勸說祝餘:“如果古美門家的小公子真對你有意,你不妨利用一下,這樣報仇會容易的多。”

古美門建泰那只老狐貍,與他合作這麽久,他還沒撈着好處,所以,古美門家的小公子倒是一個不錯的切入點,但他還需觀察。

祝餘不說話,賀君山當她是在思考,心滿意足離開了病房。

三秒鐘後,病房裏傳來東西落地破碎的聲音。

是祝餘将床頭的陶瓷花瓶扔在了地上,她想要發洩,胸口憋着氣,上不來也下不去,難受極了。

這個畜生,毫無人性,時時刻刻都在算計。

緊接着,祝餘又把能摔的東西,全都摔碎了一地,靠着枕頭,緩緩閉上了眼睛,只是那起伏不斷的呼吸,說明了她此刻還是無法平靜。

哐當一下–

病房門被打開,古美門修司喘着氣,顧不上緩口氣,徑直走到祝餘床前,急切地詢問:“你傷哪裏了?”

看着虛虛靠着枕頭,臉色白透的女人,古美門修司的擔心都寫在了臉上,很真誠,沒有半分虛假,因為這個男人過分幹淨。

祝餘勉強彎起唇角,心裏苦澀,卻還是寬慰他:“我沒事,你不用擔心,就是有點小感冒。”

聞言,古美門修司才稍稍放心,面色緩和了許多,下意識想坐在床邊,又好像想起了什麽,最終還是選了把椅子坐着。

因為不經允許就坐女孩子的床,很沒禮貌,他是紳士,不可以這樣貿然。

他坐下來,沒一會兒又站起來,給祝餘調整了下枕頭的高度,稍稍把人放平了些,然後将被子拉至脖子,給她蓋好,輕聲說:“我看枕頭太高了,你不舒服,給你調整下,感冒了就睡一會兒,等你一覺醒來,就舒服多了。”

祝餘眼眶驀然一酸,有想哭的沖動,忍不住問了句:“我睡着了,你會走嗎?”

古美門修司沒想到她會這麽問,怔了兩秒鐘,搖搖頭:“我不走,就在這看着你,睡吧。”

祝餘閉上了眼睛,她極沒有安全感,身邊沒有讓她信任的人,一個人心驚膽戰的,又出了昨晚的事,整個人像是被魇住了,夢裏全是要傷害她的惡魔,讓她不敢入睡。

他是她現階段唯一信得過的人,有他在,她安心多了。

過了好久,發覺到床上的人呼吸均勻時,古美門修司長舒了口氣,才敢喘。

他一直忍着不發出一點兒聲響,就是知道祝餘還沒睡安穩,怕打擾到她,看着她眼睛周圍的烏青,就知道她沒休息好。

祝餘睡着,古美門修司就安靜地陪着,從太陽明晃晃正當空到天邊暮色席來,他的目光從沒有離開過床上的人一秒鐘,光是看着她睡覺,他就很滿足了,舍不得移開眼睛。

沒有做夢,睡了好久,終于睡足了,祝餘悠悠轉醒,睜開眼,正對上了古美門修司的視線,他笑了下,如春風般溫暖和煦,撫慰人心:“醒了,還難受嗎?”

聲音也溫柔,溫柔了祝餘一整顆心。

她很難受,但不想告訴他,搖搖頭。

“醫生說你什麽時候能出院?”他問。

祝餘:“我不知道。”

她到現在,身上的疼痛都沒有減少半分,雙腿更是不能動彈,一時半會還出不了院。

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古美門修司有些尴尬:“不好意思,你安心養病,我……”

我每天都陪着你,後半句他沒有說出口。

接下來,他果真就待在醫院一直陪着祝餘,直到半個月後,祝餘痊愈出院。

他說:“你老是生病,我要去廟裏求菩薩保佑你活蹦亂跳,無病無災。”

祝餘看着他,眼裏情緒複雜,他為什麽會對她這樣好,她沒有什麽能回報給他的,最珍貴的東西已經沒有了。

“你陪我去寺廟好不好?”他殷切地期盼着。

惠比壽別墅太壓抑,裏面還住着一個惡魔,祝餘也不想回家,點點頭:“好。”

古美門修司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又是笑了,幹淨的男人笑起來,怎麽也看不膩。

他帶着祝餘去了京都一處香火很旺的寺廟–淺草寺,帶她拜了觀音菩薩,給她求了個小小的艾草香包。

他不迷信,但是與她有關的事情,他寧肯相信。

祝餘坐在一處長椅上,盯着面前一顆巨大的核桃樹看,核桃樹枝幹上挂滿了紅飄帶,有求姻緣的,有求孩子的,還有求家人身體健康的,許多許多,但都是些好的祝願。

視線落到正在與主持交談的古美門修司身上,很快又移開,低頭看着手上的香包出神。

回去的時候,祝餘問:“你跟主持說了什麽?”

“請求主持誦經,為你保平安,”古美門修司沒有避諱說了出來。

祝餘沉思幾秒,又問:“你說,觀音菩薩會顯靈嗎?”

“心誠則靈,老人說的話總有些道理,”他這樣說。

但願吧。

他沒告訴祝餘,為給她求平安,他給淺草寺捐了一大筆香火錢。

當兩個人還想在一起多待一會兒的時候,時間流逝,總是飛快。

祝餘還沒準備好面對時,車子已經停在了惠比壽別墅前。

古美門修司下車來,繞到祝餘這邊,給她打開車門,一只手放在與車頂平齊的地方,護着她的頭,另一只手紳士虛扶着祝餘的胳膊,等她下車後,才收回手。

“晚安,”古美門修司說。

“晚安,我進去了,”說着,祝餘就轉身往裏走。

古美門修司倚在車邊,看着她,沒有要走的意思,說:“你先走,看你進屋子了,我再走。”

祝餘抿了抿唇,故意放慢了腳步,似乎這樣,就能讓他再多看她一會兒,她心裏也能多踏實一會。

快走到門口時,祝餘停下來,回過頭,發現他還在原地站着,看見她,笑的溫柔:“快進去吧,外面太熱。”

祝餘向他招了招手,用口型說了句再見。

古美門修司看懂了,也無聲回了她句再見。

惠比壽別墅的門打開又關上,人影已經消失不見,古美門修司才将手從西裝褲口袋裏拿出來,吩咐司機回家。

今天為了給祝餘求平安,以顯重視,他特地穿了西裝。

剛一進門,真理子就邁着小碎步走向祝餘:“姑娘,賀先生知道你今天出院,所以她讓我等你,說是等你回家了,就去書房找他。

自從那天古美門修司來了之後,賀君山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她心裏有氣,這些天也沒向賀君山彙報行程,包括今天出院的事情。

可祝餘知道,即使她自己不彙報,賀君山也有本事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

住院的這些天,她想了很多,自己是否太過軟弱,對賀君山太過百依百順,從不向他提要求,也從不反抗他,他才會對自己做出這麽過分的事。

既然他當初花了那麽多心思将她救回來,又整整用了半年的時間等她醒來,那麽她對他還是有點用處的,即使是顆棋子,在他不可告人的目的沒達到之前,她應該還死不了。

可她好奇的是,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看來,以後要多留意些他的舉動,從而找出蛛絲馬跡來,祝餘想着。

她看了眼書房緊閉的房門,做了幾秒鐘的心理建設,擡起手敲了三下房門。

“進來,”賀君山獨有的嗓音傳來,老實說,如果不了解這個人,肯定會被他溫潤的聲音給騙了,他可不是什麽溫潤如玉的翩翩君子。

祝餘走進去,賀君山眸光仍然落在桌子上放着的一堆文件上,沒有擡頭,只說:“幫我沏杯咖啡來。”

大晚上喝咖啡,可真講究。

“是。”

祝餘可不管他晚上會不會因此而睡不着,睡不着,從而失眠焦慮,最後自-殺最好不過了。

她心裏有了這個想法,随機自嘲一笑,這個死法的可能性為零。

賀君山只喝産于蘇門答臘的麝香貓咖啡,每公斤麝香貓咖啡豆高達兩千美元,為此他專門去送祝餘學過怎麽沖泡這種咖啡。

使用塞風壺,加入160~180毫升的純水,倒入2平匙的咖啡粉,待水溫達到96℃後,以平竹片将隆起的咖啡粉輕輕往下壓,沸騰約1分45秒~2分鐘迅速移開火源,并同時以冷濕布反複擦拭下玻璃瓶使其急速降溫,沖泡好的咖啡将快速落下而呈現大量的金黃色綿細泡沫,如此即可達到最極致的風味。

五分鐘後。

祝餘端着沖泡好的麝香貓咖啡給賀君山送去,賀君山抿了口,認真評價:“你學的不錯,咖啡泡得很好。”

祝餘不想跟他說這個,直接問:“聽真理子說您找我,有什麽事?”

賀君山這才擡頭看她,問:“身體都好了?”

祝餘覺得好笑,被他這麽摧殘,怎麽可能好,這個惡魔到底是怎麽做到這麽若無其事問出這句話的?

“好了。”

“既然好了,就準備一下,過兩天去上學,”賀君山又喝了口咖啡,說:“無論如何,多讀書還是有好處的,不能把學業落下了,畢不了業,我不會管你,你就等着複讀一年吧。”

“是。”

照舊是賀君山說什麽,祝餘只是答應,暗暗攥緊了拳頭,學會反抗他,好像真的很難。

“如果您沒什麽事,我就先回房間了,”祝餘不想再跟他多說一句話。

賀君山倒也痛快:“嗯,一起回,我今晚去你那屋睡。”

聽他這麽說,祝餘睜大了眼睛,全身每個細胞都在抗拒,看他慢悠悠合上書本,站起身。

等等,他的書裏好像有張女人的照片,離得遠,祝餘看不真切,但隐約能看到一點,照片風格很像二十年前流行的。

“看什麽?”賀君山見祝餘盯着桌上的書本看,問了句。

祝餘收回目光,沒什麽。

以賀君山的年紀,有個二十年前的女朋友倒也不奇怪。

祝餘盤算着,以後有機會多了解一下他的過去,一個四十九歲、事業有成、長相英俊的男人,按理說也不應該單到現在,除非他自己選擇單身。

他身體有毛病這個選項可以排除了,她親身體驗過,他那方面沒毛病。

房間裏多了個賀君山,祝餘很不自在,局促站在門口,也沒往床上躺的意思。

賀君山已經坐在床邊,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過來。”

“我,我還沒洗澡,”祝餘有了心裏陰影,生理性反胃,有點想吐。

賀君山眉目間已經有生氣的苗頭,語氣也嚴肅了不少:“快去洗,我明天早晨要見客戶,需要早起,沒工夫跟你在這玩推拉。”

知道賀君山生氣了很可怕,祝餘忍着不适,快速沖了個澡,将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才出來,掀開被子一角躺了進去,盡量離他遠一些,不跟他有肢體接觸。

賀君山知道她那些小動作,依然緊閉着眼睛,裝作什麽也沒發生。

轉眼間,時間到了來年六月份。

六月十五號,祝餘和古美門修司都從佐賀大學畢業了,校園裏随處可見穿學士服的男男女女。

班級活動結束後,祝餘一直都和古美門修司待在一起,他們也拍了許多照片,傳到了社交平臺上。

正在回複網友的留言,祝餘的微信彈出了一條消息,是周雨霁發過來的:【畢業快樂!!!我到你們學校門口了。】

學校這麽大,想找一個人可不容易,周雨霁就在學校門口等着,讓祝餘來找他,這樣比較容易一點。

祝餘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給周雨霁回了條消息:【稍等一下,我馬上就來接你。】

她跟古美門修司說:“我有朋友在校門口等我,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好,”沒有猶豫,他回答。

祝餘一眼就看見了校門口,倚在車子旁的周雨霁,一身英挺西裝,襯得身形颀長好看。

周雨霁很好看,以前有點像不良少年,這幾年氣質變了許多,跟祝餘去年見他時又有點不一樣了。

如果說,去年身上還帶着點學生氣,活潑陽光,那麽經過一年商場的歷練,明顯成熟穩重了許多,身形也沒以前單薄了。

周雨霁也看到了祝餘,一秒高興過後,看到她身邊的男人時,臉色馬上冷了下來,她是有男朋友了?

祝餘朝着他揮揮手,說:“你進來吧。”

周雨霁很聽話,邁步朝着祝餘這邊走來,走近了,他假裝随意,笑着問:“男朋友?”

他用中文問的,以為旁邊的日-本人聽不懂中文。

其實在日-本生活久了就會發現,日-本人和國人還是能看出細微的區別的,所有周雨霁能肯定祝餘旁邊站着的絕對是日-本人。

結果,古美門修司用中文告訴他:“我是阿餘的朋友。”

聞言,周雨霁明顯放松了,但也只有幾秒鐘,他叫她阿餘,很親密的稱呼,不知為何,心裏像壓着塊石頭,有些難受。

祝餘對周雨霁說:“一會兒我們有畢業酒會,你要來嗎?”

周雨霁當然不會拒絕:“我去轉轉。”

“那我們走吧,”祝餘走在中間,周雨霁和古美門修司走在兩邊。

“哦,對了,我跟你介紹一下,”她對周雨霁說:“他叫古美門修司,是我的朋友。”

他又對古美門修司說:“她叫周雨霁,是我未來的老板。”

兩個男人握了下手,算是認識了。

古美門修司很驚訝,“阿餘,你畢業後要回陵城嗎?”

他還以為祝餘會待在日-本,他們以後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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