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完發給公關部,”周雨霁交代她。
你直接讓公關部寫不就好了,再說這聲明本該讓公關部寫,為難她幹嘛?
祝餘覺得他有病,但還是認命地打開網頁,搜了下“訂婚聲明”的模板,删删改改,寫了如下文字:
周雨霁先生将與李依斐小姐擇日舉行訂婚典禮,特此聲明,感謝社會各界朋友的關心和支持!
寫完先發給周雨霁過目,不過周雨霁沒回她,她直接發給了公關部,并說是周雨霁的意思,公關部的人寫慣了聲明,如果覺得她寫的不妥,應該會改正的。
公關部的人做事效率很高,半個小時後,祝餘就在周氏集團的官方微博看到了聲明。
緊接着,賀君山的電話就打了過來,祝餘一陣頭疼。
“怎麽回事,這麽久了,周雨霁還沒喜歡上你,反而和別人訂婚了?”賀君山一開口就是質問祝餘。
祝餘覺得在周雨霁眼皮子底下談論他的婚事,被發現的可能性很大,所以她壓低了聲音:“我現在在上班,中午休息的時候給您回電話,好不好?”
語氣帶了點祈求。
趁着中午休息的時候,祝餘在樓下找了個僻靜的角落,撥通了賀君山的電話。
“給我一個解釋?”
賀君山嗓音淡漠地開口。
平常與賀君山通電話,他雖然很冷漠,但也會先噓寒問暖一番,而不是像這次一樣,直接興師問罪。
祝餘知道,她惹他生氣了。
她沉思了好久才開口,“李依斐是周雨霁高中時候的女朋友,好像後來就分手了,這次突然會訂婚,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賀君山不想聽她解釋:“在他身邊這麽多天,還沒能讓他多看你一眼嗎?”
祝餘無言以對,這不是她能控制得了的。
“說話,”賀君山突然就失去了耐性。
賀君山這麽咄咄逼人,祝餘只好先承諾他:“我會認真思考怎麽樣讓周雨霁愛上我的?”
賀君山并沒有因為這句話而有所動容,繼續威脅她:“要是還學不會勾引男人,那就去水晶島再好好學學。”
聽到“水晶島”三個字,不堪的回憶湧上心頭,祝餘的身體止不住顫抖,手心一片冰涼,“我,我知道了,不會再讓您失望的。”
“我拭目以待,”賀君山挂了電話。
祝餘無力蹲在地上,臉埋在腿上,無所适從。
好久,她才從地上起來,腳步虛晃,回了公司。
她沒心情吃午餐,腦袋昏昏沉沉,賀君山的話語如魔音貫耳一般,讓她承受不住。
她伸長脖子往裏面的辦公室看了一眼,周雨霁還在工作,他襯衫袖子挽起,領口的領帶也扯松了,扣子解開幾顆,一直專注盯着電腦屏幕,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祝餘泡了杯咖啡端進去:“周總,休息一下吧。”
聞言,周雨霁擡頭,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間,随意問:“身體不舒服?”
祝餘理了下頭發,“可能是沒吃飯的緣故吧,所以沒力氣。”
“那就去吃飯,”周雨霁還是沒看她,眼睛盯着屏幕。
祝餘手指攥着襯衣衣袖,說:“周總還沒離開呢,我哪裏敢先去吃飯?”
周雨霁終于合上了電腦,繞過辦公桌,“那一起去吃?”
祝餘點了點頭。
兩個人一道乘坐專用電梯下樓去。
電梯裏,周雨霁冷不防來了一句:“學都上到哪去了,寫的那麽爛的訂婚聲明?”
“我學的是市場營銷,又不是漢語言文學,你幹嘛強人所難?”祝餘沒好氣道。
周雨霁看着鏡子裏的女人,眼神意味不明,“不恭喜我一下嗎?”
祝餘後知後覺:“恭喜你。”
周雨霁嗤笑了聲,再不言語,盯着電梯上不斷變化的數字。
祝餘也就規矩站着,不跟他搭話。
出電梯門時,周雨霁身形晃了下,還沒反應過來,懷裏就多了一抹柔軟,祝餘面色慘白,眼睛緊閉着,眉間微微蹙起,似是很痛苦。
周雨霁緊了緊女人的腰,直接摁了負一層,并叫了司機去醫院。
醫院。
周雨霁在門外等着,醫生正在給祝餘做檢查。
半個小時後,醫生才出來。
周雨霁上前問:“醫生,她怎麽樣?”
醫生很有修養回答:“您不用太擔心,病人只是有些低血糖,再加上中暑,讓病人先休息一會,可以給病人準備一些綠豆糖水,這種糖水不僅能為身體解暑,還能補充一定糖分。”
“謝謝醫生,我叫個外賣,讓馬上把綠豆糖水送過來,”周雨霁說着,已經打開手機應用軟件,給祝餘選好了綠豆糖水之後,還沒來得及退出應用,手機上有人打來了電話。
周雨霁看了一眼電話號碼,笑着說:“怎麽想起我來了?”
那邊的徐啓揚正躺在酒店的大床上,光着胸膛,手指有意無意輕輕游走在女人光滑的背部肌膚上,輕笑一聲:“我回來陵城了,改天出來聚聚。”
“別改天了,就今晚吧,我給你接風洗塵,”周雨霁聽說好朋友從國外回來,特別激動。
徐啓揚拒絕了周雨霁的殷勤,“還是改天吧,今晚有事要做。”
周雨霁隐約能聽到電話裏傳來的輕微吸吮的聲音,都是男人,他知道徐啓揚現在正在做什麽,笑着說:“那你繼續,我不打擾了。”
徐啓揚嗯了聲,挂了電話,嘴角含笑撈起伏跪在他腿邊的女人,嘲諷道:“周雨霁見過你這副浪蕩的模樣嗎?”
李依斐舔了下嘴唇,伸手胡亂抹了一把臉蛋,笑的妩媚:“周雨霁見沒見過有什麽要緊的,只給你看。”
徐啓揚笑了,單手掐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擡起頭來:“我走才有沒多久,就跟周雨霁訂婚了,那麽想嫁給周雨霁?”
這回李依斐沉默了,她知道周雨霁不愛她,但她更知道面前這個男人不是她的良人,當初走錯了一步,現在已經沒有回頭後悔的餘地了。
見李依斐遲遲不回答,雙眸無神盯着他,徐啓揚手上使了力氣,李依斐吃痛嘤咛一聲,他才滿意,繼續說:“你可別忘了,那次的電話是你打給周雨霁的。”
李依斐神色驀然變得緊張了起來,眼神慌亂,無處安放。
那件事她許久不曾記起來了,如今舊事重提,李依斐隐隐感覺不安,那件事會成她跟周雨霁之間的最大障礙,她無法想象知道真相後的周雨霁會怎麽樣?
她終于想起了在周雨霁家裏見到的那個叫祝餘的女孩子,為什麽莫名的熟悉。
看着她一系列的反應,徐啓揚冷笑一聲:“害怕了?”
李依斐斂起了眸色,嬌笑着,眼裏媚态盡顯,沉下心思:“我只不過是打了個電話,你幹了什麽你自己心裏清楚,我的做法與道德有悖,你可是犯了刑法了。”
徐啓揚眼神瞬間變的陰狠,似笑非笑,“你放心,我要是下地獄,也要拉着你這麽個美人,黃泉路上給我作伴。”
“別說的這麽可怕嘛,反正人已經消失了,死無對證,只要你和我守口如瓶,我們就永遠能做快活的神仙眷侶,”李依斐掩飾住慌亂,跟他調笑說着。
徐啓揚二話不說,直接将她拉了過來,身體力行讓她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周雨霁點完外賣,推門進來的時候,祝餘已經醒了,靠在床頭,看起來還很虛弱。
周雨霁随意問了句:“感覺怎麽樣,好點了嗎?”
祝餘點點頭,頭是沒剛才暈了,可還是提不上力氣,嗓子很幹,說出來的話也是啞着的:“我怎麽了?”
“低血糖加中暑,”周雨霁說着,又忍不住将目光流連于祝餘那具孱弱不已的身體,“多吃點飯,男人雖然喜歡瘦的女人,但沒有男人會喜歡一具骷髅,晚上睡覺會做噩夢的。”
男人的事情可真多,既想讓女人瘦,又想讓女人有胸有屁-股,這現實嗎?
再說,女人保持身材是為了穿衣服好看,取悅自己,男人總會自以為是覺得女人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取悅他們。
她反駁他:“這跟男人有什麽關系,我這樣做才不是為了男人。”
“不是就不是吧,飯還是要吃的,以後看我沒下班,到點了就自己去吃飯,我不扣你工資,”周雨霁沒跟她擡扛,只叮囑她吃飯。
“謝謝,”他這麽有人情味,祝餘當然要感謝他。
周雨霁沒言語,下樓去将綠豆糖水給她拿上來,遞給她:“喝點這個,可能會好一點。”
冰涼清爽的液體滑過喉嚨,祝餘瞬間覺得身體輕快了許多。
周雨霁看她掀開被子要下床,手伸在半空中虛扶着,“能走嗎?”
“能……”能走,但是想起賀君山說過的話,祝餘有些難為情地看着周雨霁:“頭還有點暈,腿上也沒力氣。”
看在她是病號的份上,周雨霁攔腰抱着她出了病房門。
這個女人是真的一點重量也沒有,那抹單薄易碎的身影總讓他心底一軟。
半路上,祝餘看了看,“這不是去公司的路?”
“我給你放半天假,明天再來上班,”周雨霁靠在座椅上,指骨附在太陽穴上,聲音透着濃濃的疲憊。
“我上班沒幾天,已經請了好幾次假,你不會開除我吧?”
祝餘有些心虛地問。
周雨霁輕笑出聲,“開除你倒不至于,但次數多了,容易遭人非議。”
他點到為止,沒有多說。
“抱歉,”祝餘誠心誠意跟他說了句。
“行了,回家休息吧,讓你家的保姆多給你做些好吃的。”
周雨霁一直抱着祝餘上了樓,把人送到家門口,才返回了公司。
剛一進公司,周崇禮就在沙發處等着他。
周雨霁本來沒注意,徑直往辦公桌前走去,直到周崇禮帶着怒意說了句:“幹什麽去了?”
周雨霁停下腳步,轉過身看着周崇禮,沒有要跟他報備行程的意思,“爸,你很閑嗎,一天天監視我。”
“哼,我沒那麽閑,有人看到你跟女助理行為不好,就跟我說了,”周崇禮沒好氣道:“你已經訂婚了,不要做出出格的事情,這麽多雙眼睛看着呢,我沒法向李家交代。”
“那是你的事情,非要跟李家結親,”周雨霁一副事不關己的姿态。
周崇禮站了起來,“以防李家丫頭有意見,你還是把你的女助理辭退了的好,重新招聘一個男助理。”
“你說要訂婚,我也答應了,現在我連選一個助理的自由都沒有了嗎?”
周雨霁讨厭死了一切都要按着周崇禮的安排走。
“好啊,就算抛開這些不說,現在是上班時間,你的助理在哪裏?”
周崇禮語氣還算平靜地問他。
“她身體不好,我給她放了半天假,”周雨霁也沒藏着掖着,跟周崇禮直接說了,他沒想其他的,純粹是考慮到祝餘的身體狀況。
周崇禮不樂意了,“身體不好就直接在家待着,當公司是菜市場嗎,随意逛逛。”
“爸,我還要工作,您要閑的無聊想找人聊天,就去找我後媽,別打擾我了,”周雨霁不想回答他的問題,直接将周崇禮往辦公室外面推。
祝餘被周雨霁送回來之後就睡着了,但睡的不安穩,迷迷糊糊間總感覺床邊站着一個人,想睜開眼睛,卻又無法睜開。
一直到窗外的無盡暮色蔓延開來,睡飽覺,沒有絲毫困意的時候,她才睜開了眼睛。
下一秒,猛的驚坐起來,床邊站着的黑影與暮色融為一體,即使睡眼惺忪,祝餘還是認出了他,她張着嘴巴,大口呼吸着。
“睡醒了?”賀君山嗓音淡漠地開口。
明明是七月的天,房間裏的溫度卻冷的駭人,祝餘慌忙用被子将自己擋好,結結巴巴說:“您,您怎麽會來?”
賀君山沒回答,反而問她:“你說呢?”
“對不起,”祝餘不知道自己除了道歉,還能做什麽?
賀君山坐在了床邊,修長的手指在祝餘的臉上摩挲着,眼神晦暗不明,“做錯了事,光道歉有用?還得接受懲罰不是?”
從那次祝餘告訴他她得罪了周雨霁客戶的事情,他就覺得她還是不服管,骨子裏的倔強還在,他雖然找人幫她解決了那個大-麻煩,但心裏也在盤算着如何讓她堕落,放棄自己。
他敢肯定,祝餘現在表面上這麽順從,內心怕是恨透了他。
他要的是一顆沒有思想、為他所用的棋子。
祝餘知道自己逃不過,乖乖掀開被子下床,在落地窗前跪了下來,轉過頭望向賀君山,祈求道:“能不能把窗簾拉上?”
賀君山是變态,但沒有讓人觀看現場版的愛好,手一伸很快拉好了窗簾。
他撞得特別狠,祝餘有些承受不住,被汗水浸濕的臉蛋蒼白無比,無力貼着窗簾起起伏伏。
她很疼,生理和心理上的雙重撞擊,但是她忍着眼淚沒有哭。
不知過了多久,祝餘快要虛脫的時候,賀君山才停了下來,從口袋裏掏出了避孕針,握着祝餘細細的手腕,将針頭緩緩刺了進去,等軟管內的藥物全部注入皮膚,祝餘聽見他說:“每十二周需要重新注射才會持續達到避孕效果,這樣太麻煩,不如你去醫院做個節育手術?”
祝餘不知道賀君山這話的真假,但她真真切切害怕了,跪在地上攥緊男人的西裝褲角,央求着:“我不要做節育手術,我跟您保證,我會讓周雨霁愛上我的,求求您,別讓我去做那種手術。”
她不知道賀君山跟周雨霁到底有什麽仇,非要周雨霁愛上她,然後她甩掉他。
但她管不了那麽多了,她不想再糟踐自己的身體,即使知道這輩子自己可能再也無法有孩子了。
“早這樣不就好了,”賀君山溫柔地撫過祝餘眼角的淚,用很溫柔卻足夠讓人懼怕的話語說:“不要跟我耍花樣,我比你多走了将近三十年的路,你那點心思,我一眼就看透了,所以乖乖聽我話,不要惹火我。”
祝餘淚眼模糊地點點頭。
賀君山将她從地上拉起來,扶着坐在床邊,“你休息,有事我會讓真理子通知你。”
祝餘還是點點頭,她真的怕了,很順從。
聽到關門的聲音,祝餘知道惡魔是真的離開了。
她無力跌坐在地上,露在睡裙外面的肌膚好似感覺不到地板的冰涼,她仔細回憶着遇見賀君山以來的所有事情。
周雨霁跟她同齡,今年都是二十三歲,賀君山今年五十歲,五十歲的賀君山與二十三歲的周雨霁能有什麽仇什麽怨?
這點好像不太可能,唯一說得通的,就是賀君山的目标應該是周家,又或者是周崇禮,又或者是她媽媽……
想到這裏,祝餘一陣心驚,要真與她的媽媽有關,他幹嘛要對付周雨霁,周雨霁并不不是媽媽親生的,就算出個什麽事,對媽媽的影響也應該不大。
祝餘一陣頭疼,這裏面究竟有怎樣的隐情,她必須早點找到真相,才能早點解脫。
深夜,工作完的周雨霁回到了公寓,從電梯走出來,剛想回自己的公寓,眼角餘光卻看到祝餘蹲在門前,頭埋在膝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