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第84章

“信上所言, 郡主與判臣有所交易,眼下上京各地都有被郡主帶進來的人,王爺若是不信, 大可帶人按照上面所言查探一番。”

靜王捏着書信的手輕顫, “她有何原因這般做。”

李鶴珣看向他,“那就看, 郡主想要什麽,趙永華又承諾給她什麽了。”

趙永華乃是逃犯,如今又對上京虎視眈眈,是為判臣逆黨,他想要的, 誰人不清, 可想要達到目的, 不除掉他們這些阻礙他的人, 難上加難。

靜王眼眶通紅,血絲密布,若當真如此,樂安此舉與叛國無異, 莫說死,若是這封信被傳出去,整個靜王府都會在頃刻覆滅!

李鶴珣今日來此的目的, 靜王已經察覺,唇畔溢出一絲冷嘲,“你是來向本王邀功的?”

“趙永華不除, 燕國便不得安寧, 王爺是燕國的王爺,如今愛女又受他牽連, 這口氣,王爺可能咽下?”

李鶴珣繼續道:“如今聖上久病不愈,可實則已在今晨薨逝。”

靜王的猛地看向他,“你說什麽?聖上怎麽會……”

“聖上乃是中紅首而死,王爺應當也知聖上這些年求仙問道,問的乃是長生之道,他既怕死,自不會給人下毒的機會,能越過重重人手,令他中毒之人,定是他從不設防,身邊極其親近之人。”

李鶴珣面不改色的看向靜王,“王爺以為,那人是誰?”

昨夜之事,靜王自是知曉,二皇子帶着人去了望月亭,後被禁衛軍抓捕,與二皇子一同的乃是判臣之人,誰能下毒,誰又想下毒,一目了然。

“宮中之事,你倒是知道的清楚。”靜王面色冷凜。

“王爺大可不必防着我,今日我來,也是因聖上突然駕崩一事,若朝中無主,判臣虎視眈眈,燕國必會大亂,所以想請王爺……”

李鶴珣拱手道:“剿滅判臣,還燕國一個安寧。”

只是剿滅判臣,而不是暫代朝政,靜王怎會聽不出兩者之間的區別,前者為将,後者為王,他李鶴珣要的不是治理天下的王,而是能為他為燕國出生入死的将!

靜王無心帝位除他自己之故,還是因曾在先皇跟前發過誓,一生不觊觎皇位,不因野心,将整個燕國陷于內亂之中。

可如今聽了李鶴珣這話,平日對皇位無心的人,也忍不住想要争一口氣,将他的氣焰滅下去!

“你所說之事,本王會考慮,但——”

靜王狠厲的看着他,“你害我安兒一事,本王也誓不罷休!”

“待朝局穩定,判臣伏誅之日,任憑王爺出手。”

靜王冷笑,他從前怎就沒發覺李鶴珣如此奸詐狡猾,任憑他出手,卻沒說不會反擊。而這樣性情多變的人,竟出自世代忠良的李家,李誦年知不知道他到底養育了一個怎樣的兒子!

從靜王府出來後,歸言迎上,低聲道:“長公主那邊派人來說,多謝您替她尋到魏蓮,聖上的消息便是她與您的最後一次交易。”

李鶴珣腳步微頓,随後面色如常的上了馬車。

燕國熙平四十三年,皇帝駕崩,因并未擁立太子,先皇也不曾留下遺照,按照祖制,由內閣監國,從皇子中擢選新帝。靜王兀自請命,率領軍隊前往平叛,上京明面上的動亂暫且壓下,可因新皇一事,暗中波谲雲詭,朝臣僵持不下。

幾月後,趙永華被靜王逼的一退再退,最終在千裏之外的楠城狗急跳牆,大肆虐殺百姓,讓全城陪葬。

消息傳入上京之時,十五皇子孟憲入寺為百姓祈福,點燃千盞長明燈,上京皆知。當夜,趙永華被擒,叛黨被一舉剿滅,十五皇子知曉此事時,已然在佛前跪了一天一夜,倒下之際,只道了一句,“天佑我朝。”

此事百姓皆知,人人稱頌,原先暗流湧動的風聲愈演愈烈,再加上十五皇子有李家扶持,只要立下大功的靜王不反對,孟憲登基不過時日問題。

天氣愈加炎熱,廣明院中,沈觀衣嫌棄屋中太熱,命人在院子裏放置了軟榻,樹下乘涼,她懶洋洋的卧在踏上,烏發垂地,薄毯虛掩在腰窩,遠遠瞧去,雍容華貴宛如牡丹,畫上的美人卧榻圖,也不過如此。

探春與阿莺站在不遠處的松竹下,竊竊私語,“你覺不覺着少夫人容貌比之從前更盛幾分了?”

“少夫人容色本就世間少有,如今長開了,自然瞧着更盛。”探春不以為然。

“可是……”

話音未落,便瞧見不遠處走來的十幾人,從衣着打扮來瞧各不相同,男女皆有,但無一例外都是普通百姓。

阿莺立馬上前,低頭小聲道:“少夫人,人來了。”

卧在榻上閉目養神的女子緩緩掀起眼皮瞧了一眼,“這便是全京城最好的了?”

從奶娘到啓蒙先生,沈觀衣閑來無事,皆讓人去找來了一些,她想着從此時開始挑選,待孩子出生,定能萬事俱備,不必慌忙。

李家偌大一個世家,這些自然不缺,但沈觀衣自從幾月前在張家與岳安怡撕破臉後便再無往來,她可不想将岳安怡的人放在孩子身邊。

只是眼下這些瞧了半晌,卻并未有一人能入眼,她揮揮手,命人将其帶下去。

“少夫人,這些都不行嗎?”

阿莺低頭瞧了一眼沈觀衣愈加明顯的孕肚,想起方才那些人中就連奶娘都是識文斷字之人,可少夫人仍舊覺着差了些。

自她懷有身子以來,脾性便越來越難以捉摸,有時候連她都摸不準少夫人的心情是好是壞。

沈觀衣緩緩擡手,在阿莺的攙扶下,起了身,“聽說靜王今日回京?”

“是,公子一大早便出府了,想必此時靜王已經入城。”

這幾月,沈觀衣閑來無事便去瞧瞧沈觀韻,只是二人之間到底有嫌隙,一來二去,沈觀衣便也不再去自讨沒趣。

倒是李鶴珣,因有靜王在外對付趙永華,他便閑下來了,任由那些朝臣為新帝一事折騰,只要不是做的太過分,他從不出手幹預,大半時間都陪在她身側。

“他出府時,腰上的沙袋可有卸下?”

阿莺垂首道:“未曾。”

沈觀衣腳步一頓,先前本以為李鶴珣是說笑,可自她身子重了後,李鶴珣便派人縫制了沙袋綁在腰上,那模樣大有與她同甘共苦的意味,今日去迎靜王都不曾取下。

眼下靜王平叛有功,與他之間又有龃龉,萬一作亂,他身子那般重,逃都不好逃。

沈觀衣蹙眉道:“我的琴呢?”

“回少夫人,在房中收着呢。”

“取來,送去靜王府。”她想着,靜王眼下雖不知變成何種模樣,可他能暗自愛慕娘親多年,一時半刻這份情意必不會抹滅,無論他是否有異心,這把琴應當都能護着點李鶴珣。

她眼下身子重,又近臨盆,不好出府,便只能讓阿莺走一趟。

如她所料,靜王府中劍拔弩張,離京幾月的靜王如同洗去浮華的利刃,即便斂去鋒利,卻依然能瞧出其勢。

靜王府中,李鶴珣被人團團圍住,正堂之上,靜王抿了一口茶,頭也不擡的道:“你今日能來城門迎本王回京,倒是令本王頗為意外。”

幾月不見,李鶴珣還如他當初走時一樣,泰山崩于前而不瞬,卒然臨之而不驚,明知今昔不同往日,還敢只身入他靜王府。

“想來本王平叛這幾月,李大人該是安枕無憂,瞧着胖了不少。”目光從李鶴珣的腰腹一掃而過,靜王面上的笑意不達眼底。

李鶴珣緩聲道:“王爺身上也多了幾分血氣,瞧着倒是比往日更加英武,”

靜王握茶起身,“少與本王虛與委蛇,你可還記得上次來本王府中,本王說過什麽?”

不等他說話,靜王掌心驟然松開,茶杯落地,濺起水漬,緊接着便從四面八方鑽出來許多護衛,虎視眈眈的看着李鶴珣。

“他的命,本王拿了,你的命,本王自然也要。”

尖刃上閃過一道細碎的光,晃人雙目,只見下一瞬,靜王府外忽然沖進諸多人來,為首的乃是歸言,“公子。”

劍拔弩張,連空中都帶着一絲危險的味道。

靜王面色冷凝的看着這一幕,若是他沒看錯,這些人乃是宮中的禁衛軍,何時到了李鶴珣麾下?

與他同樣面色冷沉的還有李鶴珣,他側頭看向歸言,将他看的心虛垂首。

歸言自是記得公子的吩咐,讓他聽命行事,莫要沖動,可他瞧見靜王出手,哪裏還坐的住!這些時日公子汲汲營營,不是為了被靜王随意拿捏的。

只是對上公子的神色,他知曉是自己沖動了。

就在這時,門房忽然抓着一個抱着琴的姑娘走了過來,“王爺,她說她是李家少夫人身邊的婢女,想要見您。”

頓時,靜王與李鶴珣的目光瞬間朝她看去。

靜王的眼神從她的臉上緩緩移到她手中裹着棉布的琴上,“你說你是沈觀衣的婢女,那你手上抱着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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