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章

? “怎麽臉色這麽不好?”季思凡對文斐招手,下巴點了點桌子上精致的白瓷杯。“喏,玫瑰花茶,為你點的。”

文斐疲憊的脫下風衣,用手端起花茶輕輕啜飲,暖了身子才放下花茶道:“不想騙你,最近出了一些事情。”

季思凡不說話,關切的臉色漸漸冷了下來,忽的自嘲一笑:“你可真是拿我當朋友。”

文斐和季思凡相交已久,并不在意季思凡的冷臉,但見到季思凡生氣,只窘着臉微微一笑道:“要不是不得已,我也不可能找你。”

“你以為,你在天津的那些事情,我一丁點都不知道?”季思凡飛快向櫥窗外看了一眼,王有桢懶散的靠在車上抽煙。她轉過視線來,看着文斐。“你真當你運氣好得很?要不是顯明托人在那邊為你打點着,你早就不知道多少次和這些學生一樣,落在日本人手裏了!”

文斐只是看着季思凡:“你可以的。”

季思凡怒極反笑:“他幫你是因為他是你哥哥,我卻早已不是你嫂子了。”

“但凡中國人,都不該眼睜睜看着日本人欺壓同胞!你看看如今的南京,《東京日日新聞》報道向井敏明和野田毅的“殺人競賽”,野田謂殺了105人,向井謂殺了106人。又因确定不了是誰先達到殺100人之數,決定這次比賽不分勝負,重新比賽誰殺滿150名中國人。這些暴行都一直在報紙上圖文并茂連載,被稱為‘皇軍的英雄’。呵,多諷刺!”文斐動了真情,上海民衆不敢談論國事,她的聲音盡管壓得很低,仍舊激動不已。“學生請願而已,張嘯林動手抓人,你就這麽看着他禍國殃民麽!”

“原來跟一個大漢奸還有這樣的好處。”季思凡冷笑,張嘯林那張喜怒無常的臉浮現在眼前。日占區的學校中留下的教員,但凡有骨氣的,都已帶着學生西遷。文斐在上海的小日子過得無欲無求,真正的心思,誰知道呢。

“你一直都這麽聰明。”文斐苦澀一笑,“小年,算我求你,他們都只是些孩子,什麽都不懂,日本人哪有什麽良心,他們一旦被張嘯林交到日本人手裏就完了!”

“你覺得,我如今的處境,能答應你什麽?”季思凡長舒了一口氣,腦中浮現出被她遇見的那次徐青請願的場景。她心中一陣絞痛,看着文斐。“我不敢應承你什麽,但無論如何,你要先保證自己好好的。”

從包裏拿出看完的《呼嘯山莊》放在桌上,季思凡輕輕嘆了一口氣:“曾經讨厭凱瑟琳的無知虛榮,現在再來看,卻開始同情她了。”

文斐起身,翠綠的玉镯映着她白皙的手腕。她拉住季思凡的手,望着她:“你……也要好好的。”

季思凡把文斐的手拿下,透過文斐去看向遠處,目光飄忽着:“我會好好的。”

“這麽長的頭發,怎麽舍得?”鮑華看着鏡子中的季思凡,眼神玩味。

“又有什麽舍不得。”季思凡看着鏡子中的自己,長長的及腰卷發沒有了,成了如今上海最時興的短發,燙了幾個彎,多了幾分的妩媚。理發師在自己身後戰戰兢兢的站着,生怕自己說一聲“不好”。

季思凡嘆了口氣,對理發師說:“擡起頭來,沒事的,你剪得很好。”

讓鮑華陪着,突然想起曾經陪文斐剪發。文斐是随着同學剪了最時興的短發的,她卻不剪,說未必何時就重新興了回來。

如今剪頭發。算是剪斷了過去。

回了張公館,張嘯林在晚上回來,季思凡聞着他衣服上有一股血腥味,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張嘯林走過來看她在做什麽,她合上手中的書,對張嘯林笑笑:“我給你放了水,你去洗洗,解乏。”

“怎麽把頭發剪了?”張嘯林伸手撚起季思凡的一縷頭發嗅着。

“怎麽,不好看?”季思凡擡頭看他,目光幽幽的,似埋怨似撒嬌。

“倒也別有一番風味,”張嘯林笑道,“只要是你,怎樣都好。”

“我倒要看看,你是愛的我這個人,還是我這一頭頭發。”季思凡道,伸手推了張嘯林一把。“你快去洗洗,我放的熱水要涼了。”

張嘯林笑着應了,在季思凡臉上偷了香,哼着小曲往浴室走去。

過了一會,張嘯林穿着浴袍出來,季思凡已經坐到了床上,張嘯林坐到季思凡身邊湊過去:“來,我看看你的新發型。”

季思凡打下張嘯林不老實的手:“別鬧!”

“你看的書比我多,”張嘯林呵呵笑着,“告訴我,中國古代是不是有一句話,‘女為悅己者容’,是不是?”

“我又不是為了你!”季思凡轉過頭去。

張嘯林的臉色一下子變冷了,硬邦邦的說:“你不為了我,為了誰?”

“女人,憑什麽要因為男人打扮?”季思凡看着張嘯林,“我為了自己好看,成不成?”

“這話說的,”張嘯林伸手扣住季思凡的後腦勺,嘴巴親下去。“女人再打扮,也是為了給男人看的,是不是?”

“放開……我有話問你……”季思凡的手抵上張嘯林胸膛,“你這幾天忙些什麽,辦公室那邊也不讓我過去,還天天回來這麽晚……”

“一些雜事,怕你壞了心情。”張嘯林回答的含糊。

“我看報紙上說,日本人抓了上海的一些請願學生,是不是真的?”季思凡問。

張嘯林“哼”了一聲道:“報紙一向就會瞎說話,你別信他們。”

季思凡“嗯”了一聲,背過了身去:“我見過鮑華了,想來你也應該知道。”

張嘯林的一只胳膊橫了過來:“咱們兩個的事情,別摻和上別人。”

“她跟了你的日子也不少,你應該知道,我之前和她是認識的。”季思凡道。

張嘯林不耐煩起來:“你想跟我說什麽?”

“沒什麽,”季思凡頓了一下,“就是覺得她挺好的,現在重新回到上海,遇見一個從前認識的人不容易。以後和她一起出去什麽的,怕你多心,所以跟你說一聲。”

張嘯林從身後抱住她:“只要你不亂跑,你和誰一起出去,都沒關系。”

季思凡沒說話,她的身體已經随着張嘯林的手勢躬了起來,像只蝦一樣扭着。張嘯林滿意的伏在她身上嘆息:“思凡,我好不容易得到你,如果哪一天你不在了,我會瘋。”

季思凡抱着張嘯林:“三爺還會怕?”

“我怕得很!”張嘯林愛憐的舔着季思凡的臉,“思凡,別讓我感到害怕,要不然,我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麽事情來。”

季思凡沒說話,張嘯林也不讓她說話,在張嘯林的床上,她只有求饒的份。張嘯林有無數種法子讓她□□,她想張口,唇被張嘯林封住。

在睡前,季思凡想起了她與鮑華分別時的話。

她說,有一件事,我需要你的幫忙。

鮑華說,季姐姐的吩咐,我鮑華萬死不辭。

她不知道鮑華的話是真是假,但她這裏真的是探不出張嘯林的事情了,張嘯林防她太深,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鮑華身上。

鮑華的手段,超出了她的預想。不出幾日,文斐的那群學生就被放了出來。

這個人情,她是替文斐欠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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